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荑英是清河崔氏女,出身名門,是他親點的郎中令,他從未將她當奴僕看待,叫她過來是因她也是女子,方便照看,實則並無主僕之分。這會兒叫她一個在室女撞見他和謝窈的行事,到底有幾分尷尬。
荑英將傘遞給他,話音有如春波淡然:「殿下言重了,荑英只是儘自己的本分而已。」
斛律驍沒接,他仰頭看了一眼天空,墨雲翻滾,風雨已停,天黑無月,哪裡還有牽牛織女的影子。
院中的葡萄架也被風雨摧毀,分崩離析地散在濕軟泥土中,人面瓦當上的積雨若斷了線的珠子汩汩滴落,鐵馬清響,似將那道冰冷的聲從經年的夢裡朦朧送來。是那個泛著血色的夢裡,太極殿前,眾人山呼聲中,她將利刃刺進他腹中,眉目含恨,湛湛如雪:「是你殺了陸郎和阿願!你該死!」
斛律驍淡淡一哂,心間苦澀不已,他今夜過來做什麼呢,又在期待什麼呢,分明知曉答案的。
至於這個女人,他不能再栽在她手裡,兩次。
斛律驍走後,荑英遲疑了片刻,還是推開門扉進到了屋中。
屋子裡蘭麝幽香未散,榻下的紅木腳踏上凌亂地散著幾件衣物。榻上,那個色若朝霞的美人已然昏死了過去,未著片縷的身子僅蓋了件輕薄秋被,堪堪遮住身前風光,未及掩住的皓臂、玉股俱是斑斑紅痕。
她蛾眉痛苦地皺著,眼尾帶紅,蘭露未乾,彷彿方才歷經的不是一場極樂,而是苦痛。
崔荑英是未嫁女子,做了許久的心理準備才壯著膽子往榻上看了一眼,待反應過來她身上的那些紅痕是什麼,霎時頰上升溫,撇過眼去不敢再看了。
眼角餘光卻觸到錦枕下露出的半截圓柄,燭火微朦下猶在閃閃發光。她上前將那器物取出,見是一柄還未出鞘的嵌著寶石的匕首,霎時心中一驚。
再一聯想主上臨去時的陰沉,她心底已隱隱有了答案。
次日。
一夜風疏雨驟,院子裡的草木皆遭了大劫,俱是東倒西歪地栽在花圃裡,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雨水泥塵氣息。窗紗外卻有喜鵲在叫,驚了謝窈沉夢。
身體還隱隱澀疼著,腰肢軟酸無力,她朦朦從睡夢中醒來,春蕪正跪坐在榻邊肩膀一聳一聳地哭,見她醒了,忙撲過來喜道:「女郎,女郎你還好嗎?」
身子雖酸,到底不致要命,她紅著臉點點頭,驀地,憶起昨夜的事來,慌亂地往枕下尋去。
枕下卻是空空如也,早沒了那柄短刃,謝窈腦中有短暫的空白,待一點一滴拼湊出昨夜凌亂的記憶來,面顏蒼白。
是他發現了麼?
瞧著他昨夜那幅恨不得殺了她的狠戾,當是發現了才是。
可他既然發現了,她怎還活著?他沒有理由會放過她!
謝窈呆愣坐著,百思不得其解。
「夫人可是在找這個?」
門外響起一道溫和的女聲,崔荑英踏著屋外的清光走進屋來,手裡捧著昨夜放置匕首的錦盒,停在繡簾之前:「這把短刃是殿下送夫人的吧?荑英已聽薛參軍說了,昨夜瞧見您將它放在枕下,恐夫人傷著了自個兒,便鬥膽取出另行放置了。」
晨起的美人青絲披散,仙姿玉色,一雙含情水目晈若星河明月。崔荑英出神地看著她光艷的面容,眼間不禁流露出一絲黯然。
這謝氏女意圖行刺主上卻沒被殺,足可見主上對她的喜愛,只可惜,她卻一心想著故國……
她半點沒提昨夜主上盛怒離去之事,但謝窈也猜得到,她必然是知曉了。淡淡一笑,未置一語,心中卻開始盤算起今後的事來。
經昨夜一事,那胡人恐怕不會再留她,縱使暫時沒有處置,那屠刀總是會落下來的,而此後,他必然對她百般防備,再言行刺,莫過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