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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一推,刀刃彈出,很短的一截,不注意都看不到上邊的尖角。
紀詢目光全然本能地挪開了,他的喉結滾了滾,一條看不見的繩索悄然繞上他的頸項。隨後,他聽見彈簧鬆開的響動與霍染因瞭然的聲音。
「尖銳恐懼症。」
「霍警督,你是警察,跟我說說,這算不算入室盜竊?」
「入室盜竊的法條解釋和普通盜竊的立案標準想必不用我贅敘。」
「人民公僕不拿群眾一根針線的守則呢?」
「我說話習慣有證據,這是證物。」霍染因說,隨後,他將美工刀推向紀詢,為這輪針鋒相對劃上句號,「現在證據證明完畢,物歸原主,不拿群眾一根針線。」
紀詢垂眸望了一會美工刀,突然笑了。
他挑起的眼角充滿了不遜,可那淺淺的一彎勾本身就是一種美麗;他含在嘴角的笑容充斥著諷刺,諷刺中又有一絲彬彬有禮的味道;他臉上寫滿了切實的厭倦,可是那張臉,這個人,在和黑暗結合的時候,也染上了黑暗的魅力。
一種深邃暗沉,叫人哪怕明知飛蛾撲火,也想靠近他擁抱他的魅力。
「警督,你真在意我。鑑於我們之前確實沒有見過,而我也沒有失憶這種狗血小說標配橋段,只能推定……過去我們可能在一個超過十人的公開場合見過面,在那裡,我給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或陰影,乃至於你橫看豎看都看我不順眼,對我戀戀不忘直到現在,終於冤家路窄。」
「不過聽我句勸。誰的人生沒點傷心事?習慣就好。」紀詢漫不經心,又開玩笑,「對了,我說話不講究證據,萬一猜錯——那就猜錯。我建議,不管對錯,你都不用繼續,我們默契點保持『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這個梗,就好了。」
記錄本子原本拿在霍染因手中,現在被他丟到桌子上。
他自出現在警隊後的不動如山被破壞了,此刻正滿臉不悅盯著紀詢。紀詢意外地在這時的霍染因身上看出了些昨晚上的撩人煙火氣。
可惜啊。
辣的太過,受不了。
紀詢走了,霍染因還得在辦公室裡加班工作,命案發生後的第一時間總是額外忙碌,最黃金的偵破時間就是72小時,能多幹點就多幹點。
不多時,譚鳴九打著哈欠走進來:「聯絡到死者家屬來認屍了,死者家屬在周邊農村地區,說會儘快趕過來,家裡就父母和一個弟弟,看家境不怎麼樣,我打電話過去通知的時候,接電話的父親天塌地陷了一樣……誒,紀詢呢?走了?」
「嗯。」
「我看這樣案子他參與這麼多,還以為他決定回來了,都三年了,袁隊也不勸勸他,人總得往前……」譚鳴九小聲嘟囔,肉眼可見的低落著。夜晚總是讓人低落。
「袁隊和紀詢感情很好?」霍染因彷彿不經意問。
「很好,是手把手、背靠背整出來的交情。」譚鳴九樂於和新上司分享些無傷大雅的八卦,「紀詢剛來警隊的時候,是袁隊帶的他。他天生是吃這行飯的人,上手超快,除了現有的工作外,還愛翻陳年舊案。那些案子過了十幾二十年,證據要麼已經找到,要麼早就湮滅,但他硬是能翻出點不一樣的東西。」
「這麼厲害為什麼離開?要是好好幹,現在都做到隊長了吧?」霍染因丟擲新問題。
「反正,多少有點他自己的考量吧。」譚鳴九的言辭一下含糊了,「他現在也挺好的,是個很出名的作者,人閒事少來錢快,我夢想中的生活。」
「唔。」霍染因,「你覺得他更喜歡過去的日子,還是現在的日子?」
譚鳴九扒了扒自己噌亮的腦袋,遲疑道:「這我哪知道。但可能是……過去吧。那時候的他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