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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腳踩在歐式風格的舊地毯上很舒服。他換下了水淋淋的軍衣,將一套略顯小一些的潛艇兵軍便服穿在身上。
在這間散發著一股潮濕和淡淡的黴味的客廳的色光黯淡的牆上,他看到了另一些標誌著這個家庭久遠歷史的畫像和照片:一位著十九世紀洋服的年輕紳士和他的妻子--一位清裝的大家閨秀的肖像油畫;一艘北洋水師年代鐵甲艦的模糊不清的照片;一張著民國海軍軍服的中年人的照片,與之並排掛在牆上的是一位洋裝的、風姿綽約的三十年代的富家小姐;最靠門邊的一張鏡框裡,是一張七十年代中國海軍軍官的全家福,那裡有三個人,年輕的軍官和他同樣年輕的妻子,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站在他們中間,背景是沙灘和大海。
江白的嘴角譏諷地翹起來。如果不是在一間陌生人家的客廳裡,他幾乎想吹一支口哨。
他注意到了這個家族的顯著特徵:每人都有一個略略上翹的鼻子。
海韻也有一個微微上翹的鼻子。
她讓他獨自在樓下換衣服,是否有意迴避談及她的家世和這座別墅的來歷?如果是這樣,她的目的並沒有達到。他想。
原來我走進了一個海軍世家。別墅顯然以新愛羅覺&iddot;海山先生的名字命名。除了我今天在海山先生墓園裡看到的兩代海軍軍人,沒有接觸過的只剩下她的父親,也即這個家庭的第三代海軍軍人了。
但是他那顆年輕的心已經熱起來。也許她根本不是要迴避什麼,他和她今天感覺到的、讓心靈怦怦跳動的是另外一些事情。
青春的事業撲面向他們走來,雖然他和她有點措手不及。
他出了客廳,順樓梯走上二樓。
海韻的門敞開著。她已經換了一件晚裝風格的花格子長裙,半裸著削肩,濃密的長髮鬆鬆地挽著,赤腳踩在地毯上,一手扶著門框,默默地望著他上樓。
這時的她,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都有點兒光彩照人。
&ldo;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經受到了邀請?&rdo;江白用一種調侃的和遊戲的聲調發問。
但是他的處於微微不安中的體姿,他那有點發紅的臉頰,卻向姑娘洩露了內心的激動。
&ldo;你可以這麼認為。&rdo;她也用遊戲的聲調回答,臉不自然地紅了。
青春就是這個樣子。儘管我們總是在異性面前表現得十分矜持,但還是會在某時某地遇上自己的初戀。那一刻你會覺得不是你,而是你體內的一個精靈在慫恿你:勇敢些!走近那個身心如同薔薇花一樣盛開的姑娘!
他走過去,輕輕地伸過手去擁抱她。
&ldo;你好魯莽。&rdo;她怕冷似地抖了一下,說,沒有躲開,兩頰上如同升起了火燒雲。
他們互相望著對方的眼睛。接著,她騰出一隻手來,取下了眼鏡。
取下眼鏡的她形象有了很大改變。在江白眼裡,她的眼睛更大更漂亮,她本人也沒有了戴眼鏡時那種時刻不離的書卷氣和孤傲。
&ldo;我有點迷糊。&rdo;他聽到自己的牙關在打顫,說出的話仍帶有遊戲的聲調,&ldo;一到險要關頭,我的腦袋總是迷糊。&rdo;
&ldo;今天你就不迷糊。&rdo;她也想繼續用遊戲的聲調說話,然而話一說出來,卻讓他覺得她有點可憐。
&ldo;我們是不是現在就接吻?&rdo;一陣愉快的眩暈過後,他又聽到那個惡毒的精靈用調侃的口吻說,&ldo;還是要等一等?&rdo;
她將眼睛睜大瞭望著他。他覺得她在的懷抱里正變得勇敢。
&ldo;如果你迫切想那樣做,那是你的事。我與此事無關。&rdo;
她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