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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哦?華胥引竟還有這等功用,能生死人肉白骨?”
我躊躇道:“生死人肉白骨倒說不上,只是換換命罷了。”想想又補充道:“其他的人可救不活,只能救活因選擇華胥幻境而在現實中失掉性命的人。前提是,還得有一個同她血脈相連的至親之人願意以命換命。”
他若有所思:“所以,你師父來信讓你用鶯哥姑娘的命去換錦雀姑娘的命?”
我將信箋收好,搖搖頭:“師父他壓根兒不知道錦雀還有個姐姐活在世上,只是讓我去走個過場,說是鄭王都找到他跟前來了,實在不好意思推脫。”
說完到處找筆墨:“得給他回個信,明天就要出發去找小黃和君瑋了,哪裡有時間。錦雀本就一心求死,救活了又怎樣,既然強求無益,何必苦苦強求,救活的那個人也未必會感激他什麼。”
說到這裡正找到矮榻附近,擦過鶯哥身體時驀地被一把握住手。我驚訝垂頭“你醒了?”
她閉著眼睛,沒有放開我,半晌,道:“君姑娘若是能救舍妹,還請勉力一救。”
我看著她:“你發什麼傻?除非用你的命去換她的命,否則根本沒可能把她救活。倘若你果真想這樣痛快就放棄性命,那不如把這條命給我,我來為你織一個幻境,讓你和容垣在幻境中長相廝守。”
她終於睜開眼睛,眸子濃黑,卻無半點神采,大約這就是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恍眼看上去倒比我更像個死人。
良久,她像是終於反應過來我的話,側頭疑惑地看著我,眼睛裡一片空茫:“那又有什麼用?都不是真的。”我才想起來,她這個人一向較真,寧願明明白白痛苦,也不願糊里糊塗幸福,這段故事裡,活得最清醒的就是她了。
而我無言以對。
她轉回頭看著房梁,聲音毫無起伏:“今年我二十六歲,覺得這一生很好、很長,沒什麼可留戀了。”頓了頓,又道:“只還有一個願望,我死後,請讓我和我夫君合葬。”
七月,蓼花紅,木槿朝榮。
兜兜轉轉回到鄭國。
施術之所定在四方城城東為舉行祭禮而建的土臺上。我想鶯哥大約不願見到容潯,以秘術一旦施行不能有任何生人打擾為名,將方圓五里清了場,只留慕言在土臺下喝茶。
錦雀的棺槨在酉時初刻被抬上祭臺。已近一月,尋常應是白骨的軀體卻未有半點腐壞,只是臉色有點蒼白,可看出容潯確實花了心思。酉時末,鶯哥最後一個到場,紗帽揭開,看到及腰的發,毫無表情的一張臉。我將含了血珠的茶水遞給她:“現在還可以反悔的。”她卻一口就喝下去。我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茶杯,還是想要說服她:“這件事我真是沒有把握。”將几案上豎列的兩張瑤琴指給她看:“我得同時彈奏你們兩人的華胥調,一個音也不能錯,還得摧動鮫珠牽引你的精神遊絲……”她打斷我的話:“若失敗了,會否對君姑娘造成什麼反噬?”我搖搖頭:“那倒不會,就是你多半活不了,你妹妹也救不活。”她瞥了眼棺中的錦雀,目光淡淡的:“這也沒什麼,君姑娘,開始罷。”
站在土臺上,四方城東西南北十二條街道盡收眼底,夕陽掩映下,房屋鱗次櫛比,似鍍了層金光,偶有幾戶升起裊裊炊煙,平凡世上也有平凡幸福。
琴音泠泠,土臺上驟起狂風,躺在石祭臺上的鶯哥緩緩閉了雙眼,綴在長裙上的紫紗隨風飄飛,像一棵瑰麗的樹,越長越大,漸漸將她籠起來。再見了,十三月。我閉上限,正欲凝神催動鮫珠,破空聲來,睜眼時枚古劍堪堪定上身前七絃琴。弦絲盡斷,狂風立止。我怔了怔,抬眼塑向前方的石祭臺,看到紫衣男子挺得筆直的背影,柳絮紛揚,慢悠悠落下來,似裁剪了鵝毛碎。我抱著斷掉的琴幾步急走過去。男子正俯身揭開籠在鶯哥臉上的輕紗,修長手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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