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判詞(第1/4 頁)
堂審一旦進入了原被告相互對質的階段,就開始脫離秦剛的預期了。
他甚至有點悲觀地看清楚,在這個時代的審案,還是由主審的官員說了算。哪怕是堂下站著公開聽審的眾人,也幾乎沒有什麼大的用處。
因為,要問什麼問題、要讓誰來回答、或不讓誰回答、尤其是在有了回答之後,採信於誰的說法等等,這一系列審訊的主動權,依舊是牢牢地把控在主審官員的手裡。
之前他曾在江都府衙經歷過一次堂審,但如今回顧時才發現,還不是佔了主審縣令一上來就因他的官職而產生的偏向於他的優勢嗎?
今天,當這個優勢完全反轉過來之後,所謂圍繞著訴案本身的邏輯說明、道理闡述等等,其實在精於訴訟的黃推官面前,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所有對秦剛有利的話題,一經發現,立刻按下;
所有可以對他產生質疑與異議的點,便會被立即放大。
而且要說到對於宋律的熟悉程度,秦剛遠非其對手,甚至都比不上李大驢這樣的地頭混混。因此,沒過幾個回合,一開始他所佔據的優勢,就在對手的各種狡辯中慢慢地消耗乾淨,堂辯再次重新陷入了膠著狀態。
黃推官暗自得意,他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看到堂審情形皆在謀劃之中,他咳嗽了兩聲,準備宣佈:由於部分事實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清楚,先行退堂,擇日再審。因為他想著,這麼麻煩的事,總得叫趙子裪再多加點錢吧!
突然,秦剛對著堂上一拱手,朗聲說道:“既然事已至此,在下認輸,請推官斷案吧!”
一時間,整個廳堂都靜下來了,連黃信也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公堂之上,不得妄言!秦剛你敢將剛才之言再說一遍嗎?”
“在下認輸!請推官斷案!”
這下子,所有的人算是完全聽清了,尤其是在堂下看審的眾人頓時譁然,不管是希望秦剛倒黴的、還是認定他無罪的,都無法理解了。
剛才的各種言語扯皮,只要是有點數的人都知道,只是把案子拖長搞亂的常規手法。只要秦剛耐心一點應對,堅持自己的說法,小心中間不要出錯,無非多審幾次,一定能夠等到自己勝利的一天,怎麼就直接庭上認輸了呢?
尤其是在人群裡的秦湛、黃小個,要不是心裡還有著“秦剛這麼做必然會有他的理由”這個習慣性想法,他們都會忍不住要大聲叫起屈來了。
“肅靜!肅靜!”黃信非常惱怒地連拍了兩三下的驚堂木。兩邊的衙役也跟著威嚇了好一陣,才恢復了大廳裡的安靜。
趁著這個時間,黃信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致命漏洞了:
按正常的思維,沒有哪個被告會在這種優勢十分明顯的案子裡認罪,更不要說是視顏面大於一切的讀書人。
所以,黃信的謀劃才定了“以守代攻”的原則:在他指點下的李大驢,就是抓住“銀霜炭賣高價”一事來指責“擾亂市場”、再抓住“銀霜炭暴利”一點來指責“侵害普通炭農”這兩點死死不放。這樣一來,雖然沒有辦法迅速給秦剛定罪,但也不至於讓李大驢完全失理。
案件如果按這個樣子陷入糾纏之中後,就可以基本完成趙子裪交給他的任務:眼下離過年已經沒有幾天了,算上退堂另審的流程,再加上正月的各種休假,折騰一兩次,很容易就可以讓秦剛在開封府的號房裡錯過這一次的省試。
可黃信怎麼也沒有想到:秦剛應該是看到了這一點,居然十分果斷地選擇認輸。
“也請各位見證,在下今天是認輸,而非認罪。”趁著黃信失神發愣的機會,秦剛轉身而對堂下聽審的眾人說道:“在下以為,經商售貨,自有行規業矩。價格競爭,各顯神通,所以這賺錢賠本的事情,怎能怨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