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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乾淚,顫巍巍地俯下身,抱住黎嘉茉,聲音微弱:「嘉念,嘉念……」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黎嘉唸的名字。
此時,黎潤的臉頰上生出了新長的胡茬,也是一夜未眠的他眼下烏青。
他垂眸,看著因為站不穩、幾乎要在自己面前滑跪的大女兒,和被她緊緊攏在懷裡的小女兒。
那兩張和自己有三分肖像的面孔,此刻涕淚橫流。
後悔和不安在這時再度撕開了黎潤的心口。
在巨大的悔恨和絕望的平靜中交替過夜的黎潤此時再也無法平靜。他的身子也跟著黎嘉茉顫抖起來。他那有些龜裂的灰敗唇瓣顫動著,「嘉茉……」
「嘉茉啊……」
過了不知多久,黎嘉茉才遲鈍地轉過頭。
雙目赤紅地看著在她面前的男人。
在很小的時候,被她真心視作過「超人」的人。
此刻,單薄的脊背佝僂著,五官緊緊皺在一起,黎潤的哭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嘉茉啊,爸爸做錯了,爸爸對不起你媽媽,爸爸對不起你們……」
…
直到手術室的門被人開啟。
眾人的目光紛紛落到那扇敞開的未知的門裡。
有醫生從裡面往外走,黎嘉茉坐在長椅上,懷裡抱著安靜的黎嘉念,竟一時忘了反應。
直到姑姑上前,用目光向醫生詢問。
那醫生摘下口罩,搖了搖頭,淡聲道:「節哀吧。」
…
是不是過分悲痛的記憶會被遺忘。
她的腦海里再也記不下關於那幾天的細節,只記得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她好像在李慧琴的屍體旁跪了一宿,執拗地不讓他們把她推走;
她好像無力地扯動自己乾澀到發疼的嗓,冷眼看著黎潤,用此生最惡毒的語氣問,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他。
那幾天,黎嘉茉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似乎連淚也流不出來。
偶爾有意識的時候,胃裡便翻山倒海,是強烈的嘔吐感。
她又好像累了,報了警,去警察局做筆錄,看他們把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屋子封起來,又解封,她看著黎潤被銬走,看著來來往往的警車在自己面前穿梭,直到一個女警察在她面前蹲下,安撫她。
她身上,有和李慧琴很相近的氣味。
是一種只屬於母親的氣味。
黎嘉茉終於又哭了出來。
那幾天,她和黎嘉念一起住在小姨家。
直到她們的家被解封。
黎嘉茉出了門。
越靠近家的時候,她越平靜。
樓梯間的血跡已經被擦乾,可是糟亂的房間卻還沒有人來打掃過——
推開門,是滿地破碎的啤酒瓶。
桌上是涼透的飯菜。
看著沒有被收回去的凳子,黎嘉茉想,媽媽應該是坐在最右邊的位置。
那天,黎嘉茉在屋子裡坐了很久。
她先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最後走近了李慧琴和黎潤的屋子。
床頭擺著二人的婚紗照。黎嘉茉拿起,對著李慧琴年輕時的面孔,混濁的淚掉了下來。她伸出手,輕輕撫過李慧琴的面龐,指尖觸碰到的卻是相片的冰涼。
淚水在相框表面暈開,恰好模糊了婚紗照上李慧琴笑意盈盈的臉。
這段二十年的婚姻裡,李慧琴開心的時候有多少呢?
是什麼時候起,她開始抱著黎嘉茉,哭著對她說「媽媽都是因為你和妹妹才沒離婚的」。
又是什麼時候起,慢慢長大的黎嘉茉也會勸說李慧琴離婚,可她卻總是面露難色。
李慧琴和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