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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病房。
午後日光曬金,綠意滌窗,大概是病床少年躺了近半年,終有轉醒的跡象,連景緻也變得生機勃□□來。
病床旁坐著的蔣溯手捧書籍,安靜翻看。這照理是尋常的一天,他下午沒課早早從學校過來,陪在床畔,即使看書也能記著餵食或翻身按摩手腳關節的點。
但書頁在手心搓磨,他腦海泛起的畫面卻是昨晚擠在教室課椅的種種。
殷松夢那雙手,和她那張軟組織飽滿的鵝蛋臉格格不入,極其瘦長,骨節分明,稍微用力,手背細涼的骨頭隆起一道道,牽動著硬瘦而有力的指骨則十分嶙峋好看。
她食指戴了枚銀戒,乍一貼面板,錐骨的涼,但他是決計不可能吭聲說涼的,那種事那種地方,簡直就是莫大的屈辱。
「我這戒指尺寸其實小了,平時可難摘了。」殷松夢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手骨關節用力後變得紅彤彤的,和本身膚色的雪白對比強烈。
她看出來他的不適,輕易便將戒指摘了下來,一面說著。
戒指銀光晶瑩,拈在她指肚。
蔣溯偏首,不去看那枚戒指,和她的右手。
殷松夢卻湊得更近:「這次一摘就掉,為什麼呢?」
這話一出,蔣溯渾身緊繃起來,連著鎖骨的側頸清晰地稜起條筋,他嗆她:「你不說話手就廢了是麼?」
他摸清了殷松夢那點脾氣,平時痴黠參半的,看似豁達,其實是個順毛兒捋,反著她來保不準她要發脾氣。
他這話算是把她那點「體貼」消耗殆盡了。
椅子之間有縫隙,他有條腿屈著膝蓋,小腿背被椅縫硌得很疼,她也發現了,卻沒像摘掉戒指那樣,停一停叫他可以換個坐姿。
走神著,坐在病房腿好像也開始發麻、通紅。
病房門忽然被推開。
李芝見蔣溯手裡的書被驚得落地,還以為自己進來得太突然。
她等對方將書撿起才問:「少爺是不是看書看得入神了?這個點該給敏因少爺按摩關節了。」
蔣家兩個兒子,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可見夫婦當年恩愛非常,只可惜由愛生憎也就幾年光景,他們夫婦相看兩厭,各忙各的家業,一年到頭也不說見孩子一回。
兄弟倆感情倒很好,敏因他從小體弱多病,三天兩頭要見家庭醫生,怕黑怕疼又愛哭,打針都要蔣溯哄著陪著。
後來蔣溯來華城讀大學,哪怕兄弟倆分居兩地,他也時常跟敏因通電話,要詢問他學業進度,每週末都要飛回南舟市陪弟弟。
李芝看著擱下了書,熟練而細緻地給敏因按摩關節的蔣溯,嘆了口氣,他其實,才大了兩歲,平時對待幼弟,卻成熟似父親的角色。
敏因少爺的戀愛,李芝當初其實也旁觀了一部分。
那女孩,山野精靈一樣,而一個時常帶病甚至不能正常上學的少年,忽然有這麼個女孩闖入他灰白單調的世界,他的動心是必然,以至於後來女生挽著個姓邵的男生在他面前要他死心時,鬱鬱寡歡到置身車流。
「哥,等你從英國回來,我介紹姐姐給你認識。」按摩關節是這半年來周而復始的事,蔣溯只要在醫院,必定親力親為,按著按著,他腦海似乎響起那通跨洋電話,彼時的他第一次沒待在敏因身邊,父親令他寒假到英國一家分公司歷練,這是他離敏因最遠、最久、也是最後悔的一次。
「姐姐?」他還不知道敏因不久後會因所謂的姐姐丟了半條命。
電話裡聲音吞吐起來,一聽就是害羞了:「現在是……女朋友,她叫殷松夢,比我大。」
「你成年了也可以談女朋友了,記得對女生好。」他叮囑道。
李芝在旁邊,照例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