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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泥塘村的各路大軍寧願費些工夫繞行,也要給大俠客yi一點面子。
日久天長,泥塘村名聲遠播。大王們也情願如此,以便歃血為盟聯姻談判的時候能有個彼此都信得過的地方。於是,五顏六色的旗幟、花裡胡哨的服飾、千奇百怪的土語和精靈古怪的傳說都蜂擁而至。村民們耐心地款待著四方英豪,換回了光燦燦的稀罕玩意兒作為回報。這裡三面環山,本沒有什麼路,然而來去的人多了,人踩馬踏的,也便有了路。於是來的人便愈多,道路也隨著愈便利。周邊那些飽受徵戰之苦的人們開始向這裡靠攏。不過村子終究太小,而世道太亂,自保已是不易,自然無心再招惹是非,村民們不樂意讓外人來沾光。儘管如此,落魄逃難的亡命天涯的九死一生的人還是不斷地在村子周圍甚至山林裡甚至山澗中甚至山的另一邊住下來,雖然並不因此就平安無事,心裡多少感覺踏實一點點。一些新的村落便慢慢露出雛形。w對此,泥塘村人本來有些不滿,一來二去的難免弄出些瓜葛,於是派人與新遷來的人交涉,要劃定界限、分清產業,又立下諸多約定。新來的對於泥塘村敬畏有嘉,能忍則忍,儘量遷就,先求安頓下來,然後再想方設法討好,終極的手段,不免還是結一樁姻緣,哪怕語言不通,血總歸濃於水。其實,村裡本來人口不多,早有香火斷絕的樣子,如今倒是補充了許多兒孫,大有人丁興旺的架勢,自然欣喜非常,大家的關係也就日漸和睦起來,漸漸像是一家人了,泥塘村也就日漸長大,變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村落了,並且自立門戶,無派無系。
村民們商量著,為了與時俱進,應該把那塊界碑往外遷個十里,當然一併遷過去的,還有界碑上那支久經風霜卻依舊光鮮的金剛箭。對此,yi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點點頭。
其實,那時候,yi除了點頭已不太願意做其他的動作了。由於大王們之間不斷地聯姻、結盟、毀約、再聯姻、再結盟、再毀約……每一次都要求他能作見證人,yi已然感到異常乏味,倘若他徹底撇下不管,又恐怕大王們翻臉無情,父老鄉親受連累,於是隻好勉強做下去,心裡卻對那一套泛濫成災的儀式和冠冕堂皇的言辭麻木起來,於是每次作見證,他便只是坐在一旁點頭、點頭、點頭而已。所幸的是,不久以後,多年的征伐終見成效,世上的旗幟少了,只剩下幾種常見的花樣,結盟那一套不那麼流行了,yi才不怎麼經常點頭了,否則也許會害頸椎病也未可知。
不覺中,日子逝去了許多。而他苦苦思索的那些問題,都沒有答案。
每一日都乏善可陳,每一日都迷茫不已,每個夜晚渴望能在天亮後茅塞頓開。而當yi再次翻開那一堆堆木板,發現它們被老鼠嗑得千瘡百孔,那些殘缺不全的故事讀來如此陌生,彷彿發生在上一輪宇宙裡,這麼說,自己比健忘的世人更早地忘卻了那豪邁的過去。
在無聊而乏味的日子裡,他的生活又變得混亂:白天睡覺,黃昏時醒來,晚上精神抖擻地在山林裡遊走,聽貓頭鷹唱歌,和螢火蟲跳舞,細數墜落的流星,遠離塵世,恍恍惚惚。
在一個午後,yi又夢見了那團熾熱的火球,那滾燙的火焰、熱辣的光燒得他痛苦難耐、甜蜜無比。他睜開眼,看見自己半透明的面板下,熔岩滾滾奔流,撕扯著渾身筋脈。他奪門而出,衝進六月的細雨中。雨水打在頭上,沒有冷卻他滾燙的心,反而激起了更兇猛的烈火。他飽受折磨,奮力疾馳,用隨身短劍一路劈砍著眼前的荊棘和樹枝,飛一般地穿越了茂密幽深的叢林,終於把那片曖昧纏綿的雨雲甩在了身後,然後倒在峽谷深處的小溪裡。冰涼的溪水靜靜地撫慰著他咆哮著的身體,他在眩暈中慢慢冷卻,漂進夢的河流,沉入黑色的深淵。
酣睡了不知幾天幾夜之後,yi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