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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未尋思完,果真聽見一聲洪鐘般的喝令:&ldo;何人膽敢在此散佈謠言,擾亂軍心?&rdo;
這一聲喝中氣太足,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莫林循著那聲望去,只見一排親兵侍衛簇擁著一個男子快步趕來。大冷天的,這男子卻只著單衣,且不過是件粗布單衣,他身量高大,莫林只瞧見一個背影,卻有些疑惑,心道:&ldo;這人怕不是公侯府新主人的管事?&rdo;
那男子隨之斥道:&ldo;青天白日哪來的鬼?還不快快動手,若再胡言亂語,延誤工期,休怪爺的刀劍無情!&rdo;
敢在將軍府裡稱爺的,恐怕除了將軍本人,再無其他。莫林瞧了一會兒卻暗自嗤笑,心忖這點兒小事都要親力親為,這將軍到底是貧寒出身,不懂高門宅院自有高門宅院的規矩,這立威便是立了,也落了下乘。
眾匠人唯唯諾諾,不敢多言,只是你看我我看你,遲遲未有一人上前拽那繩索。那將軍當眾人還是怕幽冥之事,&ldo;刷&rdo;地一下拔出佩劍,哂笑道:&ldo;怕他個鳥!今日這屋是拆定了,敢擋者殺無赦!別說區區厲鬼,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照拆不誤!&rdo;
他回頭瞥了一眼身邊的親兵,用劍一指,下令道:&ldo;拆!&rdo;
眾親兵一哄而上,拉住繩索用力往外拽,匠人們此刻也不好乾站著,紛紛上前從旁協力,就這麼蠻力拉拽,不出一頓飯的工夫,轟隆巨響中,老公侯府的大堂分崩離析。
直到這一刻,目睹了整個倒塌過程,莫林才像一顆心安回肚子裡。她嘆了口氣,將手從棉襖袖口裡抽出來,趁著眾人退散,一派亂鬨鬨之際,上前摸了塊琉璃瓦碎片掖在袖裡,低頭急急走開。
二、入府
莫林是個廚娘。
她非將軍府家生子,也非這府裡簽了賣身契的丫環婆子。她是個自由身,家在城東帽兒衚衕口,父親開了個豆腐作坊,母親早逝,餘下姐妹二人。妹妹自小訂下娃娃親,前年遠嫁,隨夫家去了開封。
老父去歲得了風寒,卻怕治病花錢,拖至痰症方肯點頭請大夫。莫林急得沒法,將嫁妝中唯一值錢的金釵當了,尋醫問藥,終究還是晚了,老父急喘數日,熬不到開春就撒手人寰。
臨去時,老父拉著莫林的手,指著她的嫁妝匣子,扯著破風箱似的嗓子卻說不出一句囫圇話。莫林知道他的心思,把脖子一橫說:&ldo;您只管放心,有我在,這匣子早晚會有再裝滿的那一天。&rdo;
她信誓旦旦,哄得老父閉了眼。
喪事辦完,她給老父燒紙時卻道:&ldo;爹爹,您別怪我,填滿嫁妝匣子這話原是我哄您玩的。天下烏鴉一般黑,這男子啊,就沒個重情重義的,夫妻這等事,大難臨頭各自飛算是好的了,最恨的是那處心積慮沒安好心的,您又何苦逼我進那火坑?還不若一個人逍遙快活,來去自如。&rdo;
也不知是不是她爹地下有知,聽了女兒這等混帳話冒了火,燒紙錢的盆裡忽地一個火星燎上來,險些燒了她的眉毛。
莫林唬得一跳,隨即卻笑了,索性一屁股坐下來,也不怕髒了她的孝服。她一邊給盆裡添紙錢,一邊絮絮叨叨:&ldo;您甭急,跟您說個正事。您這一去,屋裡沒了男人,頭七一過,定有人上門來惦記咱們的豆腐坊。故趁著您病重那會兒,我就把店給抵了。我上哪兒去?嘿,我給自己找了個好活呢,餓不死,別愁了啊!&rdo;
她手上一頓,也不知想到什麼,眼神幽深,眉間似喜還愁,輕聲說:&ldo;爹爹,我這一去,橫豎心裡有數,你甭勸我,也莫憂心,我如今萬事不求,只求日後地下得見,你打我時,好歹下手輕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