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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雖然為親貴不滿,卻很得民心!嶽樂不求顯達,尤其不願意在王公貴族間出風頭、爭地位,他是那種實打實地關心國家命運的明智派。
嶽樂走上一道月門的石階,濃鬱的花香迎面襲來。玉簪和夜來香的甜香中,可以分辨出馥郁的茉莉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啊,多寧謐、多美好!一抬頭,意外地看到藍海一般廣袤深沉的天空上,半個月亮閃著淡金色的光芒。月光灑在樹木、假山、藤架、亭臺和水面,如同塗上一層水銀,變得神秘而美妙。這來過無數次的花園,他簡直認不出來了。他吩咐隨從滅燈,自己先進了月門,走得很慢、很輕,在盡力地享受著寧靜美好的月夜:橋下溪水泠泠地低吟,水面跳動著碎銀似的月光。糙叢中蟋蟀 嘓嘓 高唱,淡綠色的流螢好似飛動的小星。踏著樹影、花影,嶽樂心頭起過一絲淡淡的憂鬱,感到一些兒沉醉。
另一種香味衝進鼻子裡。這是線香。誰在花園裡燒香?在關外,滿洲人沒有焚香拜禱的風俗,祭月拜兔兒神是八月十五的事,還不到時令。嶽樂順著線香尋找來源。轉過湖石、繞過花壇,紫藤架邊有幾株芭蕉。哦,是她!嶽樂一眼就認出,這是福晉要來的那個侍女——阿醜。
阿醜對著月亮拜了三拜,跪下,叩頭,把又一束香插在地上撮起的土堆裡。她雙手合十,虔誠地舉在胸前,仰望明月,嘴唇微動,輕輕祝告。柔和的月光慷慨地灑向她,她臉龐如象牙雕就般細膩勻淨,眉尖微微蹙起的細眉黑得發亮,那雙滿含淚水的大眼睛竟那麼美、那麼逗人愛憐,嶽樂一時竟看呆了。
阿醜慢慢閉上了眼,雙手無力地放下,身體也隨著一陣鬆弛跪坐下去。她的頭漸漸垂向胸前,月光便描出了她極其柔美的頸部線條。兩顆又大又沉重的淚滴,在濃密的睫毛下匯聚,象水銀珠似的,沿著面頰流下來,流向腮,流向下頦,滴到胸前。一顆滴下去,又一顆流下來,流下來……整個人形如一座玉雕,紋絲不動,只有淚水在流……一個孤獨、淒婉的少女,柔弱無力、純潔無邪、痛苦無告……許多年以前,嶽樂是個強艦頑皮、野蠻的男孩子,最愛馬上馳騁、原上she獵,喜歡聽野獸中箭時的嘶叫,喜歡看血淋淋的殺生壯景。一次在密林間she鹿,他竟一口氣she殺了十六頭!他高興得手舞足蹈,在林間糙地上打起莽式。樹根絆倒了他,他跌進深深的糙叢,細弱顫抖的呻吟,使他發現亂糙窩裡一頭貓兒大小的幼鹿,也許剛剛出生,還不會走動,縮在糙裡瑟瑟發抖,不時昂頭哀哀悲鳴,想必是在呼喚母親。
小鹿向他轉過一雙溫柔、美麗的大眼睛,眨動著,眨動著,竟流出了淚水。嶽樂第一次覺得心裡發軟,眼裡發熱,緊緊地把這個小生物摟在懷裡。他想起他she殺的鹿中,確有一頭臨死時還在哀叫的母鹿,肚腹間白色的辱汁流進了鮮紅的血液裡……他抱回小鹿,精心餵養,小鹿長大後,他又把它放回山林。從此,他心裡多了一些東西,也少了一些東西。或許正是小鹿在他身上喚醒的那些本能,使他長大後易於接受 蠻子 的文明?
今天,他不是又看到那雙悲哀的小鹿的眼睛了嗎?剎那間,他忘記了這是他府中無數女奴中的一個,忘記了自己是一位高貴威重的親王,他心的最深處那根最細柔的弦被撥動了,召喚他的良知和慈愛。他只覺得對這可憐的女子滿腔憐惜,有一種強烈的願望,象當年懷抱小鹿一樣,把她緊緊摟在懷裡,保護她,不讓狂風暴雨襲擊她,不讓邪惡玷汙她,不讓殘暴傷害她!……一陣夜風吹過,林木花糙的窸窣響動更襯出夜的寂靜。幾隻順風飛舞的螢火蟲冒冒失失地撞在嶽樂臉上,他下意識地揮揮手,卻把自己的沉思遐想也趕走了。一名護衛輕輕走來,分明要稟告什麼,他一擺手,把護衛止住了。他略一思索,輕輕咳嗽一聲。
不啻聽到一聲悶雷,阿醜倏地驚起,向四面張望,扶著芭蕉樹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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