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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lip;…你不是我
媽媽,你認錯了。
女人苦笑了。簡生,你是我的兒子,我沒有認錯,簡生,是你爸爸給你取的名。
男孩問,那麼我爸爸呢?
女人說,你爸爸他走了……
黃虎的叫聲一直在外面隱隱浮現。月色已高。土房子前面的田野漸漸浮出一層濃鬱的沆瀣水汽,燒葦蒿的氣味夾雜著被一日的晴朗曬透的泥土的香氣蔓延到了堂屋。方桌上擺著的那一碗粗茶已經涼了。
在很多年之後他依然能夠記得那個晚上。
那是簡生記事以來第一次見母親。
兩天之後,他被母親帶走。那個聲稱是他母親的女人一直牽著他的手,走出院子。他只覺得這一切太唐突,內心竟惶恐緊張得手心直冒汗。男孩看見婆婆倚在門柱上悵惘地看著自己,精瘦的粗糙大手蜷著舉高,卻揮不動,只是停在半空中。清晨的濃濃的霧氣漸漸湮沒了婆婆的臉。黃虎拼命地狂吠著,聲傳百里,整個空曠的田野上只有霧氣與黃虎的叫聲相互交織。而婆婆越來越遠。
男孩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拖著母親的手死活不走了,母親束手無策地停下來,他就機靈地趁機掙脫了她的手,朝房子奔了回去。婆婆!婆婆!……他拖著哭腔,撕心裂肺地喊。
母親看著孩子跑回去。木然站在原地潸然淚下。
於是事情又不得不被耽擱下來。兩天的時間裡,孩子在婆婆和陌生母親的勸說下,最終點著頭同意離開。他驚惶地懇求婆婆一起走,但是老人沉默地搖頭,渾濁的眼睛裡噙著枯淚。老人嘆息著說,走啦走啦,人都該走啦……聲音沙啞而悽惶,像是失群的大雁在暮色中的悲鳴。
臨別之前,男孩親自給黃虎套上粗繩子,把它栓在家門口。黃虎叫著,拼命往前蹦,木樁子被搖得劇烈晃蕩。男孩使勁摸它的頭,說,黃虎,往後你好好地聽婆婆的話,我回來看你,你要是不聽話,再去踏莊稼,我就不跟你吃狍子膀!黃虎……可不能忘了我……黃虎……
狗兒漸漸由狂吠掙扎變成了低聲嗚咽,聲音委屈的。滾圓的黑眼睛裡面閃著光。
於是又是一個清晨,女人帶上孩子,坐了一天的汽車,再坐了一趟火車,然後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在火車上,孩子一直坐在窗邊的位置,帶著驚惶而獵奇的深情,出神地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
而這女子眺望著北方以北,一時間忽然明白原來一切從未曾消逝。在闊別了那麼多年之後,她終於獲得足夠的勇氣重返舊地。這舊地是北方的濕潤而遙遠的草甸子,是清晨久久不曾彌散的裊裊霧氣,是迴蕩在野地裡的鳥鳴,是秋日的山嶺裡大片的金色樹林。是她的青春。
她曾經以為那片草甸子已經不再存在了。隨著青春年華的模糊慘澹的影子,一同消逝在時光某個靜謐的角落,等待不期年的某時某人,懷著盜墓一般的的莽撞和好奇,敲開一隻只棺槨的厚重腐木。然後,一具具光彩早已不再的青春,便在歷史的愧疚中重見天日。其中最普通的那一具,便是自己。
3
那個瘋狂並且悲劇的年代。是愚昧,理想,熱血,憤怒,仇恨和詩人的溫床。童素清,一個標準意義上的老三屆,在十八歲的年紀上,離開了京城,像是攪在鮮紅滾燙的動脈裡面的一粒暈頭轉向的細胞,被歷史的洪大血管輸送到了遠離城市的北國之鄉。紅色的血液隱喻著最莽撞和無知的犧牲,它轟轟烈烈地往前奔湧,呼地一聲,扔出幾粒細胞,撒種一樣任其遺落在一處廣寒的蠻荒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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