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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囑咐了沈昭一些瑣事,便領著皇后走了。
正是春光明媚的時節,東宮苑裡花樹蓊鬱,鳥雀嚶啾,一派繁盛之景。五彩錦華蓋掃過枝椏,帶落了幾片翠葉。
皇帝抬腿想要上輦輿,卻一陣暈眩,趔趄了半步,險些栽倒。
譚懷裕忙上前攙扶,裴皇后也緊跟到身前,擔憂道:「陛下……」
皇帝朝她擺了擺手:「朕無事。」
此刻陽光熾盛,明亮的傾灑下來,照亮了那寬大玄衣纁裳下包裹著的嶙峋瘦骨和蒼白臉色。
他瘦削的臉上滿是病容,不過借著丹藥的威力強吊著一口氣,頰側透出不自然的紅暈。身體虛軟,活動得稍微多些,便會冷汗淋漓。
譚懷裕攙著他送上輦輿,他坐正了,長喘了一口氣,才道:「朕撐得住,一定會撐到阿昭成婚後再走。」
裴皇后面露悽愴,抬袖偷偷拭淚,皇帝看在眼裡,神情卻甚是疏冷,同在人前展露的帝後恩愛截然不同。
他等著皇后哭完,讓起駕,仰靠在輦輿上,沒有任何表情地說:「看來瑟瑟有了外心,你沒事多找她說說話,她對你不設防,你試探一下,看看她是不是在外面認識了別的男子。」
裴皇后一怔,猶豫地問:「若是有……」
皇帝閉了眼,冷硬道:「不管是誰,知會校事府,殺了。」
皇后倒吸一口涼氣,卻聽皇帝繼續以冰冷無波的語氣道:「朕的兒子、弟弟皆野心勃勃,等朕駕崩後,他們必然不會安分。放眼朝中,只有蘭陵公主有這個本事能替阿昭穩住帝位,不管是為了阿昭,還是為了大秦江山的千秋帝祚,這門婚事不能廢。不管瑟瑟願不願意,她都必須安安穩穩嫁進東宮。」
皇后還想替瑟瑟再說些什麼,見皇帝滿面疲憊,隱隱透出厭煩之色,便將話又都嚥了回去,默默縮回輦輿坐端正,看向御苑深處。
楊柳堆煙,東風銜香,吹散了深染病氣的低語,宮女紅羅裙旖旎掃過青石路,掩過所有醜陋且見不得人的塵屑,如一幅最清新乾淨的畫卷。
瑟瑟坐在窗前榻上,看著沈昭慢條斯理地換衣衫,腦子突然清醒過來了。
「其實,你一直都知道,這門婚事根本退不了,對不對?」
沈昭平袖的手微頓,微笑:「你這樣鬧著不是挺開心的嗎?我陪著你,縱著你鬧,總有一天你會覺得累,就不鬧了,然後高高興興地嫁給我,我會一輩子愛護你的。」
瑟瑟垂眸沉默了片刻,突然抬頭,很是認真道:「如果我從未做過那個噩夢,我就不會逃婚,也不會有這些波折,我會一直覺得你我是水到渠成的好姻緣。而從來不會知道,所謂好姻緣,就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沈昭溫和道:「何必要想這麼多呢?世人之所以寡歡,便是因為多思。你可以繼續天真爛漫下去,反正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望著他真誠的面孔,瑟瑟一時無言以對。
她自榻上起身,要走,走到門口,突然靈思一動,轉過身來,凝著沈昭道:「阿昭,若那個夢是真的,我們最後走到那步田地,或許非一日之禍,可能禍根早就埋下了,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沈昭臉上殘存的溫柔笑意漸漸褪去,瑟瑟沖他輕挑了挑唇角,轉身離去。
本來已繞到了遊廊上,豈料她又退了回來。
雙手掐腰,衝著沈昭控訴:「還有,能令我開心的是你陪著我玩鬧,不是你一天到晚地來玩我!」
這一遭不光算盤打空了,還大傷元氣。
瑟瑟滿面頹喪地回府,已近昏黃,自己屋裡早早燃起燈燭,溫玄寧正對著燭光一筆一劃地寫著自己的功課。
見姐姐回來,溫玄寧只抬頭掠了她一眼,復又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