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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淵嘆了口氣，道：&ldo;我也知道沒什麼用。不過在這裡呆著也無聊罷了。&rdo;

謝如璋又是一愣，本以為沈淵又要說什麼&ldo;朝聞道，夕死可矣&rdo;的中原哲理來反駁自己，自己正好可以再與他一辯漢學短長。他當年與沈淵和鄭驥的仇怨，細究起來，便是因漢學與西域雜學孰優孰劣而起，兩百年後舊事重提，能在沈淵化作飛灰之前，自己以勝者之威，了結此辯，自己方才能算得上是大獲全勝。不料沈淵竟通透達觀至此，絲毫不受他的侮弄。他胸膛起伏，又仰望一刻目光穿雲透霧的火神巨像，不死心地續道：&ldo;公子可知道，你今夜所祭之神，法力無邊，乃是天上地下惟一的神明。託公子的福，過了今夜，我也能修得他的法身了。&rdo;

沈淵噢了一聲，道：&ldo;原來如此，那倒也挺難得的。難怪你要象猴子獻寶一般嘮叨個不停呢。&rdo;謝如璋決心不再受他的氣，嘲弄道：&ldo;我雖感激公子，奈何這窟中沒有酒，否則我當與公子最後喝一杯才是。&rdo;冷笑吟誦魏武帝名句，諷道：&ldo;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rdo;沈淵淺笑接道：&ldo;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rdo;

謝如璋只覺胸口一震，懊悔不已，知道又被他捉住了話柄，嘲笑自己已無國無家，生在世間，四野無著。心神激盪之下，喉間傷口便是一窒，情不自禁地伸手要按。倏地又甩開手去，惡狠狠地盯著沈淵，道：&ldo;既如此，你便好生瞧著自己腑臟筋骨，寸寸化灰，慢慢享受吧！&rdo;呼地轉身，大步向祭壇下走去。卻聽沈淵還在背後低吟，依舊是三曹詩，卻是武帝愛子陳思王辭，緩緩道：&ldo;吁嗟此轉蓬，居世何獨然，長去本根逝，宿夜無休閒……&rdo;他腳步一頓，恨極了這些漢家的人！怎地天下萬事，都被他們看盡說盡了？

他步上祭道，向殿外走去，雖然是離那擾亂人心的傢伙漸行漸遠，但是心中那種空茫失落之感，始終不去‐‐便如一人千辛萬苦，滿志豪情地登上山巔，睥睨天下之際，卻發現自己只剩下山的路可走了一般。他在那條平坦如砥的祭道上步步前行，全不知道它通向何方，只茫然想道：&ldo;自此之後，我可以活千年萬年，我可以征服無數的國家，享受無數的榮華，可以創下無數的豐功偉業……我……我有那麼多的歲月，還可以做些什麼呢？&rdo;除了歲月，一無所有，豈不是正與詩中所吟的無根孤蓬一樣麼？他比即將逝去的老對手沈淵，又多了些什麼呢？

他走出祭殿，四下裡漫步，沉思漸深，竟毫沒注意周遭情形。走了半晌，亦不知身處何方。忽然之間，面前風聲大作，一條馬鞭子倏地抽了過來！幸而他武功高強，猛地醒覺，就地一滾，險險躲了開去，卻因慢了半步，也被鞭梢帶著了喉頭傷口。雖然是身體半衰，無多大感覺的，也被打的胸腔一滯！他激怒抬頭，便驚見阿曼俏生生地立在面前，紅袍似火，俏臉鐵青，一手持著黃金王令，另一手握著長鞭，舉手便狠狠地抽將過來，喝道：&ldo;王上有旨：免你相位，即刻出窟領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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