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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山驀地冷聲:「你脖子怎麼回事?」
樂檸其實在偷偷觀察眼前這位客人。他生在鄉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哦,現在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市區的商業街,可他在市裡也沒有見過像這位客人這樣好看的、彷彿廣告裡走出來的人。
客人突然冷聲問話,樂檸還以為自己不禮貌的舉動被發現,惹人不悅,條件反射打了一激靈,下意識抬手捂住脖頸,訥訥道:「這個嗎?小、小蟲子咬的。」
牧山見樂檸一抖,面露慌張,頓時就想起老闆大腹便便的「尊容」。
牧山咬咬後槽牙:「我看是大蟲子才能咬成這樣吧。」
「……就小蟲子。」樂檸還強調一下。
他們這兒有種小飛蟲,五六月最多,叮人就起個幾乎看不見的小包,但比蚊子咬人還癢。
樂檸身上會鬧嬌氣毛病,比如面板容易壞,但他是粗糙的命,講究不起來。他下地幹活兒總捂得嚴實,就怕地裡蚊蟲叮咬,可捂得太嚴實也要起疹子,他又愛摳,身上面板比手上脆弱多了,一摳就起痧,每每夏天都很遭罪。
牧山臉色更加不好。
他見樂檸表現慌亂,一副不安想走的樣子,對他說:「那您坐,我去煮麵。」
牧山一陣鬧心,不想再看樂檸那張乾淨、細瞧又有幾分漂亮的清純臉蛋。
他點頭放人,但餘光不受控,總跟著人家走——
樂檸先去水池邊拿盆泡衣服,然後洗乾淨手,至少洗了半分鐘,才小跑進廚房。
牧山腦子瘋轉。
這麼會兒工夫,樂檸在屋裡到底能怎麼弄髒衣服,吃飯濺上了油?可現在也不是飯點。
脖子上的痕跡……還扯這種蹩腳理由糊弄他?
牧山都不願細想。
樂檸趕緊攥著衣服走了,怕沒見過世面,又在客人面前露怯。
今天有點下雨,但天悶熱,他把校服外套揣在包裡,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綿衫,在村口等車的時候,不慎濺上泥點子,還是林大康看見告訴他的。
林喜是個小胖子,大概親媽打扮老公和打扮兒子都是一個路數、一個審美,所以這父子倆看上去差不多用的是同一個衣櫃。
樂檸平時幹活兒也不是忍不了髒,但他忍不了這件衣服髒,就趕緊拿林喜的換上。
這件衣服是早些年小牧先生寄給他的,一併寄來的還有書包,鄭如蘭說小牧先生給他寄的是穿不了、不再用的舊衣物,他穿起來、用起來都有些大,但他仍然非常愛惜。
不過,除了書包一直在用,衣服平時他都不怎麼穿,因為明天要見小牧先生……他才拿出來穿一下,想表達自己沒有辜負這份心意。
樂檸都來不及搓衣服,怕看起來就矜貴講究的客人餓壞。
他感受到客人若有若無的打量視線,特意把手洗得很乾淨,他去了一次市區,知道城裡人生活得精細些,他怕客人嫌他不衛生。
到廚房一看,只有蔫兒了的剩菜。
樂檸想,給客人煮這個,會不會被挑刺呢?會不會不滿意就罵他呢?
小牧先生也是從市裡來,他會是怎樣的人呢?
外面的客人好眼生,會不會就是小牧先生呢?
可鄭校長說小牧先生住招待所,況且鄭校長以前還粗略提到,小牧先生是因父母過世才代替父母捐款,城裡人條件好歲壽長,父母七八十離世,子女怎麼也有四五十,年紀應當,嗯,和林叔差不多大。
不過電話聲音聽起來倒是挺年輕的……樂檸搖搖頭,把不切實際的遐想甩出腦袋。
蔫菜一煮可能也看不出,但樂檸還是老老實實不糊弄,去拿雞蛋和西紅柿。
牧山坐在餐桌前,破天荒反思自己這六年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