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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本似乎對河原崎說了什麼,但是他沒聽進去,只是翻開素描簿新的一頁,繼續畫腿。他默默地動筆,什麼都不想地一直畫著眼前的題材。
鋸子聲持續了好一陣子,悅耳的鋼琴聲不斷響著,鮑勃&iddot;迪倫在隔壁房間唱著歌。河原崎的動筆聲和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產生一種大家一起演奏的錯覺。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
他已經畫了二十頁以上,沒有一頁失敗。鉛筆也已經換了五支。他發現血液和生肉的腥臭味已經沉澱在空氣中。
&ldo;簽名。&rdo;突然有個聲音這麼說。
他抬頭一看,發現拿著鋸子的冢本指著他說:&ldo;在作品上簽名,都是這樣的吧?在你畫好的作品上,留下這是你的畫的證據。&rdo;冢本的表情看起來很恐怖。
&ldo;啊,嗯。&rdo;河原崎至今從未認為留下簽名是很重要的事。他總是一心一意地畫下又擦掉線條,從未想過要在畫完之後寫下自己的名字。對畫家而言,簽名有什麼意義?是表示自己完成一幅畫?還是表達自己不會再修改的決心?
他翻回第一頁,重新檢視自己的作品。
畫得還不錯,他看了剛開始那幾頁,這麼想。他在一些比較在意的地方新增線條,不過並沒有需要再加強的部分。
他在左下角簽下了&ldo;河&rdo;這個字。想到自己是在河邊看到高橋的,就覺得&ldo;河&rdo;這個字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既是自己的名字,又是遇見高橋的地方:&ldo;河&rdo;。
簽完名之後,他又開始畫起眼前的腿。
而冢本則以一種終於到達最後階段的表情,將鋸子靠近屍體的脖子。他在屍體的後腦勺墊了一個抱枕,將刀刃靠近被抬高的脖頸。
河原崎和他四目相對,冢本隱隱一笑,那表情彷彿在說&ldo;我要下手了哦&rdo;。
河原崎將素描簿放在腳邊,站起身。
他想再次確認腳跟上的手術痕跡。
他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掏出白天在街上拿到的已揉成一團的海報,把它攤平。上頭寫著一行字&ldo;尋找下落不明的兒子&rdo;,尋找兒子的父母的那股拼命的心情,透過拙劣但充滿誠意的手寫字型,傳達到河原崎的心裡。
&ldo;後腳跟有手術痕跡。&rdo;海報上所寫的特徵並未指明是左腳還是右腳。他再次看了眼前的屍體,手術痕跡在左腳上。他交替看著海報上的文字和眼前的腳。
這只是單純的偶然嗎?
冢本開始移動鋸子,頭部終於要被切下了。河原崎覺得彷彿是自己的腦袋快被鋸斷似的。
這時候,他發現屋子裡有不應季的蚊子在飛。
吸食樹液的長腳蚊子從他面前飛過。
那隻蚊子輕輕飛舞,似乎隨時都會掉到地上般的柔弱,與其說在飛,不如說它只是在室內飄動。
&ldo;我看見了神,神就像蚊子一樣的存在。&rdo;父親的聲音在腦中響起,那是幻聽嗎?
冢本發現蚊子朝自己的臉飛來,便放下鋸子,粗魯地拍死了那隻蚊子。
河原崎腦中傳來&ldo;啪&rdo;的一聲,聽起來像是蚊子被打死的迴音,又像是自己腦袋裡的齒輪鬆脫的聲音。
冢本一臉漠然地捏起拍爛的蚊屍,扔到一旁。
河原崎握緊動筆的手。令他意外的是,自己看到蚊子被打死的瞬問的第一感覺,竟是父親被褻瀆的失落感。
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自己已經開始把素描簿塗黑了。
鉛筆不停地在紙面上磨擦著,線條已經黑成一片,那不再是線條,而是一片陰影。黑影覆蓋了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