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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家裡?有什麼人?你背著我談戀愛了?」
「沒有,別問那麼多。」
江宇鶴翹著二郎腿,猛地想起來那天酒吧裡的事情。
「等等,哥,那天酒吧那個服務生」
話沒說完,他看見陸時鬱扔過來的一記眼刀,在嘴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很識時務地把嘴閉上了,不過心裡琢磨著,估計是了,他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江宇鶴在陸時鬱這坐了半個多小時,把陸時鬱桌上的水果都打掃乾淨,才拍拍手滿意地走了。
等他離開,陸時鬱看了一眼時間,距離下班還有很久,也不知道崇野在家做些什麼。
其實他作為公司實質上的一把手,並不用每天都坐在辦公室,但是陸時鬱自從進入鄭家之後,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鄭家人,只是拿著工資打工罷了,所以始終都按照正常的工作時間上班下班,甚至比員工走得更晚。
今天自然也不會破例,況且他要是真的提前回家,崇野可能還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們之間自從重逢之後始終隔著一層明明薄如蟬翼並且透明卻很難戳破的紗。
崇野什麼也沒做,自從來到陸時鬱家裡,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發呆,坐在沙發上發呆,站在落地窗前發呆,躺在床上發呆,也不能完全說是發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以前的事情。
他承認和陸時鬱的一年,是他最快樂的一年。
在認識陸時鬱之前,他是十足十的混混,每天的日常就是打架受傷再打架再受傷,幫著當地的土大款到處要債,髒話不離口,煙不離手。
他沒有牽掛,他只有自己,初中就輟學了,沒有文化,他看不見自己的未來,他覺得他沒有別的出路,只能得過且過的混日子,所以無所謂自己的生活一團糟,找一些零七八碎的工作來支撐生活,餓不死,有地兒住,活著就行。
直到他遇見陸時鬱,他開始有了惦記的人,並且也被人惦記,這種感覺竟然還不錯。
他討厭被人 管著,但是陸時鬱可以。
不讓他打架,那就不打架,不讓他抽菸,那就不抽菸,不讓他說髒話,那就不說,總之就是陸時鬱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
崇野總是穿著洗得很舊的無袖背心,很多個破洞絲絲縷縷的牛仔褲,但是陸時鬱每天都是整潔的校服,並且會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即使是週末,他也永遠穿著白襯衫或者白t恤,看起來乾乾淨淨。
後來崇野曾覺得,他好像一直都是身處雲端,是自己把他拉進泥潭。
但是陸時鬱不這麼想。
他小時候性格也很活潑,很喜歡說話,外婆說他像媽媽,性格爽快,這樣的性子無論在哪裡都能遊刃有餘得心應手。
但是媽媽去世之後他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尤其是當他知道他還有一個這麼多年始終對他們不聞不問的父親。
他對鄭亭江的記恨可能會被時間掩埋,在心裡最深處覆滿塵埃,但是永遠不會消失。
陸常寧去世之後,陸時鬱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也不愛笑了,外婆擔心他心裡受到創傷,還特地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但是並沒有什麼用處,陸時鬱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在放學之後喋喋不休地和外婆講,自己今天又考了一百分。
再後來,他高一那年,外婆也去世了,陸時鬱唯一的親人不在了,他沉穩冷靜地給外婆置辦了葬禮,直到所有來弔唁的親戚都離開之後,才一個人蹲在牆根下很安靜地哭了,只是流淚,聲音都沒有。
在這個牆根下,外婆經常坐著小板凳摘菜,他在旁邊抱著書陪著,或者外婆給他織圍巾,他靠著牆聽著英語磁帶,總之他和外婆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裡度過,不過現在,只剩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