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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旁邊朱紅的大柱,上面潑了暗沉的鮮血,已經幹了。
「然後是你的哥哥,他瞧見了血跡便什麼都明白了,一句話也沒說,只求能橫刀自刎,我雖然遺憾,卻也成全了他。」
「然後便是你了,我本不想為難你,可是沒料到,沈小娘子這張快嘴這般厲害,真不愧是史官世家,說得好,說得我無地自容。」他伸出手,把我嘴裡塞的帕子揪出來,笑道:「再多說點,我愛聽。」
我突然暴起,狠狠地一口咬在他手指上。
他殺了阿爹,二叔和哥哥還不夠,還要折辱於我!滿滿都是高高在上的輕蔑戲謔,何其殘忍。
我這一口咬得結實,如果不是一旁的力士衝上來捏開我的腮幫子,說不定狗皇帝的手掌骨都要被我咬一個對穿。
他悶哼一聲,看著流著血的手指,露出訝異又困惑的神情:「……你不是做史官的嗎?竟然還會咬人。」
他又是一笑,譏誚道:「你家那幾個男人,還沒一個年輕小娘有血性,這種廢物,死了也就死了,不可惜。」
回答他的是我更兇狠的一口,被他敏捷躲開,順便把我踢到一邊去。
內侍們亂鬨鬨地叫:「陛下受傷了,快,快宣太醫!」
我呸地吐出了他的髒血,決定發揚作為史官的傳統藝能:嘴炮攻擊。
在兵荒馬亂的大殿裡,我的聲音高亢尖銳,鋒利如刀,撕破了眾臣的耳膜,也撕裂了他們竭力粉飾的太平。
「李斯焱,你不過是個的雜種!掖庭宮裡倒夜香的貨色,卑賤是刻在血骨裡的,你以為你洗得掉嗎?哈,果真老鼠生的鼠崽子會打洞,你爭不到皇位,只能用卑劣的手段弒君竊國,和你那狐媚子親娘一脈相承,惡不噁心!」
我知道我今天活不了,所以專揀刺激的罵。
李斯焱出身不好,母親只是個掖庭宮裡的下等奴婢,得君王一度春風,與掖庭中悄悄生養,卻因積勞成疾而早逝,一向是這位陰沉的四皇子碰不得的逆鱗。
果然,最幽暗的一道傷疤被我揭起,他的眼神一下變了,由好整以暇猛然變作一隻兇猛暴戾的惡獸,惡狠狠道:「你瘋了嗎!閉嘴!」
不,我不閉嘴,趁著侍衛們還沒來抓我,我伏在地上,頂著流血的額頭,不管不顧地繼續罵道:「我今兒偏要說,有種你來殺了我!滿皇城的人都知道你娘不過是個犯官罪女,狐媚禍君才得了你這個孽種,這樁樁件件都是明擺著的!所以你才怕我們史官,因為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受千人唾罵,遺臭萬年!可你連直面我們都做不到,不過是膽小如鼠一介懦弱匹夫,呸,你他媽算得上什麼皇帝!我便是去地下也要睜眼看著,國朝三代江山,要如何亡在你手上!」
「沈纓!你找死!」
我罵人有一套,沒有人能在我的嘴下撐三個回合。
我成功地氣瘋了他——一個剛剛篡位成功,亟需塑造深沉形象的君王。
他終於忍到了極限,一把拔出隨身的佩劍,抵在我的脖子上,冒著火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我,裡面翻騰著滾燙的殺意。
我也冷冷地看著他,帶著一絲輕蔑的笑,嘴唇無聲地努成兩個形狀:鼠輩。
空曠的大殿上,我們兩個對峙著,鳳眼對著杏仁眼,兇狠的恨意在眼神互動處相撞。
誰也不退後哪怕半步,像兩隻對閻王齜牙的野獸。
就這樣僵持,僵持,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他卻遲遲沒割斷我的喉嚨,我等得煩了,冷冷道:「怎麼,不敢殺我?」
他的劍尖動了,我閉上眼,等待著被冰涼的鋼劍送上歸途。
父兄都以為我會在這場風寶萊塢下來,遠遠避到洛陽去,遠離天家的是是非非,可正如家訓所言,俯仰無愧,清白來去,我們沈家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