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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罵人一貫是非常猛的,聽得上官蘭心驚肉跳。
上官蘭俏臉一垮,目光遊移,稍帶上兩份心虛:「對不起啊纓子,我沒想到你都二十了,當了皇帝的女人,你姑姑還會按著你的頭讓你做文章。」
我居然笑了出來:「我就是長到八十歲,姑姑也照樣修理我。」
算起來,我已經有很多年未踏足過史館了,今天糊裡糊塗被姑姑帶了進去,恍如隔世。
當聞見熟悉的書蠹香時,我的心突然安寧了下來,好像這麼多年的這麼多年的艱辛磨難只是一場噩夢,如今我從這場昏沉的夢裡醒來,又回到了我該在的地方。
孟敘說得不錯,我們的根紮在漫捲經書之中,當生活的信仰崩塌的時候,這裡是我們最後的療傷之所。
人總需要為自己找些事做,來對抗命運的虛無。
姑姑深知這一點:不工作,遲早要廢。
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其實比嬸子更加了解我。
——因為我曾經那麼像年輕時的她,鮮衣怒馬,才華橫溢,任性妄為,哪怕被男人折騰到精疲力竭,依然會本能地握緊筆桿。
「不對啊,」上官蘭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零食,神色一肅:「你如今可是皇后,洛陽史館裡的同僚見到你還不嚇暈過去?」
我搖搖頭:「怎麼會?他們都淡定得很,幹我們史官這行,最要緊的就是有靜氣,泰山崩於面前而面不改色。」
小蘭才不喝這碗雞湯呢,直截了當吐槽道:「書呆子都這樣。」
在洛陽一住就是半年,去時楊柳依依,來時雨雪霏霏,姑姑每日帶我去洛陽史館上工,起先是抄書練字,後來我逐漸恢復了業務水平,她開始讓我整理各縣縣誌。
我很喜歡這個工作。
往常記史,總是研究帝王將相,公侯子爵的故事,縣誌則更多記錄平凡人的生活,充滿平淡的煙火氣。
休沐的日子,姑姑會帶我去郊外遊玩,尋訪各地風物,並編撰成集。
她把她積攢的文稿翻給我看,厚厚的一沓,散發著陳墨的香,封面上隨意地寫了標題:洛陽風物誌。
她對我道:「你喜歡的話,也可以自己寫上一本來,皇帝剛從宮裡給你送了今年新的貢紙,總要想法子消耗掉,他人雖然爛,但送的東西卻是無辜的,不能浪費。」
她讓婢女抬出那些個新來的御賜之物,我伸出兩根手指,捻了捻雪白的生宣,由衷道:「這紙可真好。」
姑姑也覺得這紙不錯,但她性格傲嬌,只冷冷哼了一聲:「若不是看在侄孫女的面子上,老孃才不會要這狗東西的恩惠。」
在針對李斯焱的態度上,我姑姑的立場比嬸子堅定得多,無論聽旁人如何渲染皇帝待我的好處與真心,她只管冷笑道:「他活該,誰讓他把纓子折騰成這樣的?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確實,根本沒幾個人敢要這個福氣,也根本沒幾個人敢觸我姑姑的黴頭。
也幸虧李斯焱遇到的是我,性格勉強算得上軟乎,他要是當年遇到的是我姑姑……他可能已經不在這美麗的世界上了,畢竟我姑姑瘋起來,天王老子都扛不住。
老話說得好,什麼鍋配什麼蓋,瘋批就要讓更瘋的瘋批來治。
痛定思痛,我還是輸在不夠瘋上。
不過眼下我不願再想這些糟心事了,笑了笑,把話題引去一邊:「姑姑還沒見過禾曦吧,不如過個幾日,和我一起去瞧她抓周?」
姑姑一怔:「喲,這倒也是,你來了這麼久,一次都沒回去瞧過小公主……皇帝竟也忍得?」
我頗為自信:「只要我活著,不論我幹什麼,他都能忍。」
這大半年間,李斯焱經常跑來洛陽看我,我心情好時,會見他一見,有時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