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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瀟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錯愕, 隨即微垂眼皮,又是那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是何時發現的?”
他悠然問道, 彷彿只是與兒子談學論道。
饒是蘇毓恨他入骨, 也不由有些佩服他的鎮定自若。
“你在背後偷偷設局,時不時露出一點蛛絲馬跡,讓我以為你無所不知, 心生畏懼, 自亂陣腳,”蘇毓緩緩道, “但你既然需要安插陸仁這個眼線, 可見並非事事盡在掌握, 那時我便知道, 有些事是你算不出來的。”
他頓了頓道:“或者說, 與某些人有關的事, 你是算不出、看不到的。”
顧清瀟微微一笑:“很好。”
蘇毓接著道:“再是歸墟和血祭。
歷來聽信傳言的不乏其人,但是獻祭血親之人,無一例外地葬身深淵之中, 你用幾百年來佈局, 生下我, 又把我引到這裡, 可見必須借我之手才可奪取歸墟之力。
“如果只是殺我獻祭, 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在我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時獻祭, 豈不是容易得多?
所以你引我來的目的不是殺死我那麼簡單。”
他平靜的眼眸中泛起微瀾:“你將我引到這裡, 看似要讓顧蒼舒殺我, 實則是為了讓我殺他獻祭。
你讓我見到變成傀儡人的阿孃,便是要我懷疑顧蒼舒也被你製成了傀儡人。
“本來我無法確定, 但在我試探你的時候,你迫不及待地認了。”
顧清瀟眼中讚許之色更濃:“是我著相了。”
他頓了頓道:“見微知著,有勇有謀,不愧是阿蓁的孩子,你和你阿孃真的很像,我輸得不冤。”
蘇毓瞳孔一縮,手中的劍一緊,顧清瀟的脖頸間出現一條細細的血線:“別提她。”
顧清瀟卻似一無所覺,毫無驚慌之色,他瞥了趴在地上直抽冷氣的顧蒼舒,眼中露出頑童般殘酷的笑意:“同一對父母生出的孩子怎麼差別那麼大呢?
即便不是天命之子,我和阿蓁的孩子也不該是這樣的廢物。”
他自問自答道:“許是胎中受了驚嚇,先天不足吧。
這樣的殘次品,也只配做個祭品了。”
顧蒼舒的喘息聲一頓,蜷縮成一團,像個孩童一樣抽噎起來。
顧清瀟睨了他一眼,收回無動於衷的目光:“我棋差一著,甘拜下風。”
他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替你阿孃報仇麼?
這就殺了我吧。”
蘇毓冷冷地看著他,長劍穩穩握在手中,只要往前送上半寸,他便再無生理。
顧清瀟往前邁了一步,蘇毓隨之退後一步。
“你們根本逃不出去,我說過,祭祀一旦開始,就無法逆轉,”顧清瀟接著道,“除非獲得歸墟之力,成為超越天道的主宰。”
他換成秘音,聲音溫柔而蠱惑人心,如毒蛇一般直往人心底鑽:“何樂而不為呢?
你可以奪取他的力量,取而代之,把你要的人永遠困在這個小世界裡,你不想嗎?”
蘇毓執劍的手微微一顫,一滴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滑落。
他想,他想把她留下。
沒有那麼多前塵往事,沒有那些苦難和生離死別,他就是他,她就是她,他們可以永遠沉睡在美夢中,做一對無憂無慮的傻子。
“我懂你,阿毓,我們是一樣的,殺了我,”顧清瀟的聲音彷彿從水中傳來,“一舉兩得,既能報仇,又能得償所願,只要輕輕一劍……”
那聲音停頓了一下,從勸說變成了嘲諷:“你不敢殺我,阿毓,你從小便如此,怯弱,膽小,想要的不敢去爭去搶,什麼都要人送到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