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落葉終有歸根時(第1/3 頁)
她從夢裡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秦愚把馬車停在路邊,他一個人去穿過林子去湖邊的橋頭打水。
無憂的目光掠過林影,看到他,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光中,像一個陌生人,卻是最親密無間的人。
這邊秦愚打好水,一回頭,就看到無憂緩步走過來,立刻上前攬住了她。
“好漂亮的日出……”
他們面朝著東邊,金黃的朝陽從林子盡頭的海上初生,照那搖曳婆娑的枯葉冬樹、涼洌潭水,雪後的天空一碧如洗,空氣那樣的澄澈,目光之中的一切都純淨至天宮碧落。
“就快到了。”秦愚也仰著頭,篤定的望那日出,灑落的金子都鋪在他眼底。
無憂眺望著遠方,她似是猶豫了一下,對轉身要帶自己回去的秦愚說:“五郎是想帶我去哪?”
“啊?”
無憂搖了搖頭,就跟著他的步子回到了馬車上。
路漸漸好走起來,路邊的樹林潭水變得稀疏,眼前多了行路的人,隔了幾里路會有一個茶攤,嫋嫋的炊煙升入林子上空,他們離琅琊郡越來越近了。
琅琊郡在琅琊山下,依傍著天險,宛若與世隔絕,雖然是個小城郡,卻也自給自足,彷彿全然與外界的戰亂無關,和四分五裂的世界無關。
然而就在秦愚和無憂入城這天,城裡官兵忽然下令每伍要有三壯年男子入軍,每什要至少七人,進城時正好見到官府的人在一家一家的動員,先禮後兵,這是他們抓壯丁無比委婉的做法了。
比起吃了敗仗的南方來說。
南川是每家每戶必須出一名男子入軍,如若不然女人也行。
這便慘無人道了,家裡沒有爹,沒有娘,家還是什麼家?!
可這是皇帝在病榻上怒髮衝冠時下的旨,是誰都不敢不從的旨。
“南方到底怎麼了?”
“聽說縹緲地打贏了南川,慕容氏如今不要苦海女,要決劍呢!上京天子,可是有決劍!能殺苦海女,拿了決劍,就能逼苦海女許願啊!”
“真是……要是我,我也想要決劍啊!”
幾個人神采奕奕眉飛色舞的高談闊論,他們以逼迫挾持為樂趣,好像那決劍與孩童手裡的撥浪鼓比,沒什麼大區別,全然不覺得,那刻薄的話裡,戲謔著他人生死。
無憂拉著要發作的秦愚,叫他和自己繼續聽下去。
“只是如今連雪鬼都佔了北蠻,大津能有多安全?”
“肯定會南下的。”
後來幾天,無憂都在客棧休息,秦愚白日裡見不到人,晚上就摟著她睡覺,像是之前的無憂,捨不得撒手,好像撒開了,就再也觸碰不到她了。不敢抱緊,怕她疼,怕她疼又不吭聲。
“你怎麼了?”無憂從秦愚的懷裡醒過來,問他他也不回答,只是用一個格外令人心碎的目光凝望著無憂,然後說:“沒什麼。”
他們沒有管外面亂成什麼樣子,秦愚帶著無憂到了偏遠的鄉村裡,用身上值錢的東西換了一間小屋,依舊是早出晚歸,牽著一匹白馬,無憂找不見他,就在屋門口等。
她知道秦愚一定是盤算著什麼,不然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裡?他也不交代,也不多說,每天問問無憂餓不餓,困不困,疼不疼,從不說怎麼辦,該去哪,如何做。
說明他拿定了主意,他從看到這兩匹白馬開始,就決定,無憂該去她能活下去,能以後都能看到夕陽朝霞的地方去!
鄉村裡的男人都被官兵帶走了,無憂躲在地窖裡,一天過去,沒了動靜才從地下費勁的爬出來,卻看到鄰家的婦人吊死在自家門樑上,下著小雪,村裡狗嚎人哭的聲音也絡繹不絕。
這不是與世隔絕的琅琊郡,這是已經水深火熱的人間。
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