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寤生子(第1/2 頁)
如今這世上能讓我感覺離奇的事情已經不多了,我雖然之前跟幹臉不認識,但聽了他的話,隱隱覺得他的故事裡有些東西正在向我慢慢靠攏,跟我們的經歷逐漸重疊在一起。
幹臉繼續說道,從墓裡出來以後,當時新中國已經成立,一切發展都進入了正軌,而他們這些人,就好像被遺忘在了時間裡,往回看不到來路,往前看不到希望。
我懂這種感覺,一個人一旦經歷過超出自己認知的事,再想回到正軌上基本就不可能了。
當年的我就是這麼被我三叔忽悠著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當時跟著幹臉一起出來的人,本來年紀都比他大一些,也已經成家。他們回到村裡,發現離開家時才剛出生的孩子,都已經快跟自己一般年歲,媳婦變老了,父母都已故去。
“承受不住的,換了誰都一樣。”幹臉垂著頭,突然感慨了一句,交代了那些人的結局:“我那些過命的兄弟,沒被敵人打垮過,但就是回村後看了那麼一眼,就選擇放棄了自己的活路。最後當著我的面,自殺了。”
我啞然。
二十年,在漫長的歷史長河裡,只是短短一瞬,但在一個人有限的一生裡,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少年人的輕狂和熱血有時候是一種保護,活下來的只有幹臉,當時本該已經三十七歲的幹臉,帶著二十歲年輕人的面貌和心理,果斷地選擇了離開家鄉,拜了一個師父,做起了縫屍匠。
大約在改革開放前,也就是我出生的前一年,幹臉的師父壽終正寢,臨終前把一個盒子遞交給他,裡面裝的就是我們後來看到的那個鳥紋壺。
原來幹臉的師父就是當年親眼目睹長江斷流的村民之一,鳥紋壺是他在斷流時撿到的,後來跟著村子搬遷,轉行不再當漁民,做起了老本行,收了幹臉做徒弟。到老膝下也無子嗣,把幹臉當成了自己親兒子。可能是覺得自己走了他無依無靠,臨死前把手頭最貴重的東西交給他,讓他找個機會轉手賣出去,至少能保證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不用再幹縫屍的勾當。
幹臉回憶起師父的時候眼中有淚,我們都沉默,誰也沒有去打擾。
他喝了口水,手有些發抖,說道:“也就是在那年,我在轉手鳥紋壺的時候,結識了一個人,他叫張七零,他告訴我,這個壺底有秘密,不能落在任何人手裡。”
我頭皮一下就炸了,心說怎麼可能。跟胖子同時對視一眼,他的表情跟我一樣,顯然都不相信幹臉的話。
我們就問他,“你確定是1976年?”
幹臉的表情決絕,“確定。我師父就是那一年走的,我不可能記錯。”
這不可能,悶油瓶六五年就被囚禁在了格爾木療養院裡,二十年後才出來,怎麼可能見過幹臉。
“你們不信?”幹臉被我們的表情弄得有些疑惑,從兜裡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螢幕裡是一張洗出來的照片,是用手機後來對著照片拍下的,紙邊周圍已經泛黃捲起,畫面也比較模糊,就把手機遞給我們,道:“這是當時我跟他在照相館拍的合照,當時花了大價錢的,我答應他不會轉賣鳥紋壺,他也跟我約定,如果以後我遇到麻煩,只要拿出這張照片,他會來幫我一次。”
我們接過手機,這麼一看我背後的冷汗就下來了。
照片裡的兩個人都穿著藍色工裝短袖,幹臉站在左邊,笑容燦爛,揹著一個手繡的軍挎包,右邊的人面無表情。他們的身後掛著一張橫幅,上面寫:唐山有難,八方支援。
時間對上了,那年夏天的確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如果按照實際年齡推算,七六年時幹臉已經快六十歲了,但因為消失的那十幾年他停滯生長,所以照片上的他看起來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
而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悶油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