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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馥愣了一下,才笑著答:“他們不在啦,我很小的時候他們就不在了。”
顧靈生看著他,眼神很深邃,比往常更甚。許久之後,他沉聲說:“抱歉。”
“哎呀沒事,我對他們都沒印象啦。”顧靈生只是說了兩個字就讓尹馥心裡熱乎起來,滔滔不絕道,“我奶奶帶著我也挺幸福的,她很寵我的,有空你到我家去就知道啦!哎對了,那盆山茶花就是她給我的。今年冬天好冷呀,你覺得麼?”
顧靈生嗓子裡冒了個“嗯”,融在燒烤店呼啦呼啦的灶爐聲裡,聽不真切。
“是吧!新聞說湖南那邊都雪災了呢。”尹馥也沒管他應沒應,接道,“我怕冷,就盼著春天來了,於是奶奶就讓我帶著這盆山茶花,她說呀,茶花開了,春天就來啦。”
顧靈生看著他,沒說話。
尹馥不在意,喝了口水潤嗓子,終於想起來問:“哦對了,你在哪裡打工?可不可以帶我去啊?”
“不行。”
“啊……哦。”沒想到他拒絕得如此果斷,尹馥的聲音跟著熱情一起耷拉下去,埋在騰騰的暖氣裡,掩耳盜鈴地藏著。
他想,自己果真太僭越了吧,才認識不到一天,就纏著他要一起吃飯,還問這問那的。顧靈生說得對啊,他給自己買那盆山茶花只是“碎了人的花,不就該賠嗎”的道理,根本不是任何示好的訊號,他才不想跟自己交朋友呢。
朋友?自己想的,只是朋友嗎?
他想起他最喜歡的《霸王別姬》,想起程蝶衣的愛恨嗔痴,想起自己為他流過的每一道眼淚。他又想起縣上有個姑娘給他寫了一封粉紅色的信,而他拿到信的那一刻心裡不是歡喜,而是沒有任何歡喜的恐懼。
不知什麼時候起,他預設自己是和程蝶衣一類的人。
“我的傷,打工打的。”沉默很久的顧靈生忽然說。
“……啊?”尹馥愣了一下,才想起方才上藥是在顧靈生頸脖上看到的縱橫交錯的血痕。
“我……”他本想說“我不怕”,但縮了縮鼻子,不敢逞強,只得轉口道,“你……怎麼打黑工啊?”
顧靈生又不說話了。
這時,老闆託著個不鏽鋼的鐵盤出來,把一串串焦香的烤串放上桌,“來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
“老肖叔,您這兒缺個人手?”顧靈生打斷他。
“啊?我啥時候缺……”老肖叔一愣一愣的,眼神順著顧靈生的眼神一瞥,瞥見尹馥,立馬改口,“啊是了是了!咋的,這位小兄弟要來?”
尹馥瞧瞧老肖叔,又瞧瞧顧靈生,總覺得哪裡不對,問:“您……真的缺人手麼?”
“嗬!”老肖叔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你瞧瞧,俺這小店埋汰完了,你來了正好給neng neng保潔啥的,合適!”
尹馥反應好久才知道他說的“neng neng保潔”是“搞衛生”的意思。再扭頭看顧靈生,他面無表情地吃著烤串,彷彿他真的只是幫了個襯,搭了個橋而已。
尹馥在老肖燒烤店打工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走回學校的路上,尹馥小跑跟上顧靈生的步伐,小喘氣著說:“謝謝你。”
顧靈生淡淡地瞥他,問:“什麼?”
“請我吃飯,又給我介紹工作呀。”
顧靈生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說:“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的語氣比東北的冬末的夜晚還冷,可是他不經意間放慢的腳步又讓尹馥覺得,他那麼著急撇清自己其實只是嘴硬。
這麼想著,尹馥不自覺地抿嘴笑了一下,偏就要揭穿他:“你走路好快呀。”
顧靈生的腳步不自然地頓了一下,這一下後,他又加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