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老有所用(二)(第1/3 頁)
送走了王建平,高明樓坐在躺椅上,低著頭,微微地閉著眼睛,他一邊吸著捲菸,一邊尋思著改革開放幾十年來農村的過事情況。紅事不說,專說白事。八十年代初,農家戶送走一個老人,提前準備好棺板老(壽)衣的,二百來元就能辦個體面事。這往後一年五十、一百地往上加著,到了九十年代初早都過了千,往後一年一千一千地往上加著,前些年他送幹大時,嘎嗒馬希(雜七雜八)花過了一萬。這又過了幾年,眼目腳下誰家要送個老人,你要是沒有個萬二八千的,你就別動事。唉,這樣下去怎麼能行?這陣勢都是有錢人把事情給哄上去了。農家人口頭上也講“有錢埋錢,沒錢埋人”,而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沒錢人家也都是踮踮腳硬撐呢,就是借錢也要把事撐硬,不然的話,惹鄉黨笑話。
高明樓早就看不慣這種攀比陋習在村子裡愈演愈烈。村裡過事,高明樓也常當總管,但他卻掐不住事。現在好了,既然支部把這個工作交給了他,他一定要殺一殺這種歪風邪氣,非搞出個名堂來。
第二天,高明樓正在家裡吃著早飯,外面傳來了巧英的聲音,“五伯,您來了,快進窯裡吃飯!”巧英很熱情地搭張著來人。高明樓趕忙放下筷子起身,疾步來到院子,“啊,五哥你來了,快進來!”
高明樓家門中他五哥高明軒今天串門串到了高明樓家來。兩人一進窯裡,“五哥,快坐下吃飯!” 明樓說著轉身拿來一把小椅子放在飯桌的旁邊,“哥已吃過了,你慢慢吃吧。你吃完了,哥還有事求你呢!”高明軒說著就抓著椅子坐了下來,坐穩後,便從腰間拿出了菸袋和煙鍋。
高明樓停住了筷子,矚目著高明軒,他看高明軒煙鍋咂著後,就說道:“五哥,咱弟兄倆,誰跟誰呢?你心裡有啥事就給兄弟說,還客的啥氣呢?”在高明樓的詢問下,高明軒才說明了來意,“明樓啊,哥我硬氣了一輩子,就是難死也不願意給人低頭,你看你侄鐵鎖國慶節就要給娃娃結婚呢,等到把事情安頓好後,手頭的錢也整得差不多了。這過事都成大問題了,我心急得沒繚亂(心慌意亂,沒有主意),我一問,說啥也不讓我管,再一問,人家來了照上,犟慫說,‘你要是能借來三個錢,日子就定在國慶節,要麼就往過年拖。’明樓,你侄子一句話,把哥給砧住了,哥這才是沒事找事呢?”高明軒說著就長長嘆了一口氣,“明樓啊,哥知道你的情況,你給哥拿三個錢,就把大場安住了,不夠了,他們自己去想辦法。哥今專門找你就是這事,不過你放心,哥圈裡有五六隻羊,爛不了你。”高明軒說完“唉、咳、咳”了幾聲,他的臉上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明樓聽後,點了一根卷,煙吸了幾口,語氣很果斷地說道,“五哥,你的話說的過多了。鐵鎖娃娃的事,兄弟我知道了,你把話給他捎到,過事的錢多少,我一舌頭舔了,你讓娃娃不要操心。”高明軒聽高明樓這麼一說,很滿意地走了。
高明軒走後,高明樓心酸了好一陣子。高明樓記得七二年隆冬時節他組織社員在修堤壩,勞動中他在往壩上搊石頭時,上邊人沒有把石頭抓牢,石頭掉了下來,把他的右腿撞骨折了,是五哥拉著架子車,四處求醫,才保住了他的腿,讓他沒留後遺症。現在哥哥有了急,他怎能袖手旁觀呢?何況自己手頭不缺這幾個錢,就是借錢,也要讓娃娃把事情給辦了。
高明樓轟轟烈烈了一輩子,到老有點失落感,沒人搭理,他的心裡不知有多麼的淒涼。現在好了,書記讓他負責村上紅白理事會,村裡誰家過事能離開他?他一去,叫叔的,叫爺的,叫老書記的,那種場面就是掏多少錢,都買不來。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高明樓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總算有了心裡有了譜。高明樓吃喝一畢,就出家門,他去找書記王建平。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天擦黑,村委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