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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有千戾卻不露一色,寡言卻不少謀,冷麵卻非寒心,一旦心有所定,縱是平山破海亦要成其心願的人。
且又有那樣的一雙父母,於情之一字之上,皇上又豈是能屈了己意之人?
“延之。”
沈知書出神許久,冷不丁被這樣一喚,額角不由驚跳,回神朝上望過去,“陛下。”
方才那一聲延之未帶君威,倒略有當初二人少時在東宮中抵膝讀書時的舊意,令他頗有動容,卻不知皇上何意。
英寡緩緩揚眉,道:“此次凡由孟廷輝所補的轉運使司官吏,你到時酌情照拂著些,將來亦可倚信。”
沈知書眼底微驚,臉色卻平靜,口中應道:“在此事上,臣定會幫襯著些孟大人。”
從來都知皇上不是個能因私情而亂政意之人,何故這回卻能為了孟廷輝而這般叮囑他,直像是怕她因此事有個差錯而會受絲毫委屈。
英寡容色自始自終未有所動,目光亦是如鋒般凜然無懼,伸手一揭御案上的幾摞摺子,翻出一封來,道:“你也毋須再在心中琢磨,朕是深愛著她。”他揚腕將摺子丟下來,目光愈發無羈,接著道:“不但深愛著她,朕亦將為了她,而一改這內廷冊後之制。”
章一零八 美人英雄(下)
驚到極致,反倒不覺得有甚可驚了。
沈知書定定地接了那摺子,翻開來放眼一掃,目光略僵不可動。
心中雖已猜到了七八分,可卻未想到聖諭會是如此簡落。
所謂改制,無非是廢除外廷預議冊後之權,而內廷冊後納妃之事,權仗皇上一人之意來決。
初看雖稍有遲疑,可他合折一想,改此一制也應是如此簡落。
莫論冊納與否,莫論所冊誰人,莫論行何典儀,從今往後滿朝上下沒人能再就此間種種而上諫言,更遑論中書宰執能再拜表請奏了。
為了孟廷輝?
沈知書眼底濃色重重。
怕不僅僅只是為了孟廷輝罷。
皇上這回是當真要下詔立威,清清楚楚地告訴這滿朝老臣們,不論他們從前的資歷有多深、功勞有多高,祖制如何而朝制又如何,這往後,任你是誰,都別想再妄圖左右皇上的決議!
此事若擱在往日,那是無論如何也行不通的。滿朝文武為何注目於皇上宮闈中事?無非是要皇上有個子嗣以承國之大統。儲位若定,則這天下便不容易亂。平王當年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倘是這冊後納妃之事盡由皇上自己決定,那些所謂忠心赤膽的臣子們誰人能依?
但眼下情勢卻是大大不同。
自徐亭被罷相,尚書右僕射一位一直懸而未訣,政事堂二丞、各位參加政事們及六部尚書、御史臺、諫院的重臣們,有誰不眼紅這位子?古欽此番被臺諫彈劾至此地步,皇上一直未有明示,更讓朝臣們摸不準這事兒結果會如何。倘是古欽亦被罷相,這政事堂便可謂無主了!如此大好機會,怎不叫朝中重臣們蠢蠢欲動?
在這當口上,賭什麼都不如賭皇上所好,押什麼都不如押皇上心意。
這道改內廷冊後之制的聖諭一朝既下,朝中雖不會有人立時稱附上意,但起碼不會有哪個欲圖相位的人在此時逆顏上諫。
皇上眼下所缺的,不外乎是個能夠率先奏表附和其意的人。
而這封自御案上丟下來的摺子正是已替他擬好、要他到時具名上表的奏章。
沈知書腦中一經琢磨,容色愈峻。
沈知禮此番犯下這等大禍,皇上僅憑狄念一封奏章就不再追究,且還予他潮安轉運使一職,他又豈能不報君恩?
皇上的算盤打得一清二楚,他沈知書遠在邊路,京中政事堂的風雲再密也欺不到他頭上去,只要他到時候能夠帶頭拜表、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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