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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姑娘,彷彿是三個和親到此的小女子,都不肯承認現實的一種體現。
李秀蓉進了帳中。西蠻的起居便是一切都在這帳子裡,卻令李秀蓉感到驚奇,無論外頭如何狂風呼嘯或者雪蓋草原,帳子裡總是這樣熱烘烘的,當眾燃著炭火,圓形的筒壁是幾層羊皮紮起來的, 就這樣很暖和。
炭火爐子上,放著一隻鐵釜, 冒著香氣,方才一個西蠻的女孩子進來送了這個鐵釜, 說是快要熟了的石頭烤肉。
李秀蓉到了西蠻, 十分不適應的就是飲食,不是肉乾便是乳酪,李秀蓉喝不下奶, 只是用小爐子煮磚茶塊,黑乎乎的茶水透著粗獷,簡直在李秀蓉眼裡稱不上是茶。她無比想念在京中每日烹茶的那悠然的香味。
何止是茶,這荒涼的草原,簡直把她的脾氣和靈氣都磨光了。她是京城中世家女兒裡數一數二的人物,閨閣中什麼都是好的,衣食用度精巧到與禁內公主沒有差別的地步。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成為大鄭和親的棋子,雖說是嫁給西蠻的貴族為正妻,可是蠻地哪有什麼真正的貴族日子,無非是帳子的大小罷了。
和親過來已有半個月,楓兒看著李秀蓉活活瘦了一大圈,臉上被北地的烈風吹得裂了口子。整個人都沒有了神采。楓兒和梅兒是李良弼親自選的陪嫁,在府上並不是最出挑的婢女,甚至和李秀蓉此前沒什麼交情,但勝在身體好。西蠻草原荒涼貧瘠,和親的貴女自古以來就命不長久,婢女無論如何要身體好才能護著主子久一些。
楓兒拿著羊脂膏,往李秀蓉臉上的口子上塗抹,希望這裂痕早點退下去,否則恐怕要留下痕跡了。
她是被封為縣主以後和親的,和親路上帶來了十幾車陪嫁,到了勒丹部就被西蠻人分發給了族人,彷彿她的陪嫁都是戰利品一般,甚至沒有人來問過她的意思。這西蠻人未經文明開化,被中原人不齒,李秀蓉從前只在街頭和皇宮裡見過西蠻人,對他們的生活也只是粗粗的有個印象,哪裡知道是這般苦寒。既然是和了親,便一輩子不能離開這裡,縱是是死,也要埋葬在無邊的草甸子中。
「姑娘,還是裝飾一下,一會兒勒丹王要過來的。」楓兒十分不情願地勸著,拿過了小櫃子上的妝奩盒。
這偌大的帳中,只有一張榻,一隻小櫃子,還有就是厚實的羊絨毯子。妝奩盒是酸枝木的,鑲嵌著螺鈿,鉸鏈都是錯金的,與這粗陋的營帳格格不入,卻是李秀蓉關於故土的最後的一點念想。
聽聞一會兒尹哈桑要來,李秀蓉本就黯淡的眼神更蒙上了一絲憂鬱,那個通大鄭官話的伊哈桑她曾在宮宴上見過。從未想過有一天來和親的人居然輪到自己頭上。
到了勒丹部已經十日,李秀蓉才明白了,所謂的蠻夷與中原到底是多麼不同。
先說這裡的倫常,便不是大鄭那般,彷彿是另一個世界另一片宇宙。這般長兄身死,若無年長的兒子,則由小叔子迎娶長嫂,所謂:收繼。而小叔子收寡嫂,在大鄭那是要殺頭的罪名。更妄論此處女子十一二歲便成婚,不僅沒有閨中給她們靜養,還要早早學會騎馬射箭,縱然是星斗河漢漫天的夜裡,也敢獨自去找尋旱季放走的牛羊。
李秀蓉知道自己自幼所學所信,在這裡是沒有任何意義。曾經的高門貴女,如今在遼闊的草原上,就不是一朵嬌花了。
甚至要想活下去,就要歷練得如草一般。割捨前塵舊事,又豈能那麼容易做到呢?
楓兒見李秀蓉神情更加傷懷,不得不靠近,提著一個湯婆子,用羊毛氈的套子裹上,地給她道:「左右這勒丹部,姑娘是正經王妃了。若是以後西蠻統一,是不是可以尋個城池。不再草原上飄著了。」
和親來西蠻,走到半路,勒丹王就暴斃,伊哈桑自然成了勒丹部的新主。西蠻沒有守孝一說,到了部落的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