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第1/2 頁)
就在他們剛路過順佲街那處正在施工的罐頭廠大樓時,身後忽然一陣人群騷動,原本在他們前面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急匆匆地往後跑。
他們兩個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聽到後面有人在大聲喊:「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你看看那是不是王萍家兒子?怎麼爬上去的?」
張沉原本目不斜視地騎著摩托往設計院趕,但這個熟悉的名字讓他忽然愣了一下,接著猛地剎車。
程聲原本在聽後面那群人議論,壓根沒想到張沉會突然剎車,措手不及間就撞到他後背,不過他沒爬起來,想想張沉這反常舉動的原因,貼著他後背瞭然地問:「你是不是想去看看?」
張沉「嗯」了一聲,一邊往回掉頭一邊說:「學校裡認識的一個人,比我大一屆。」
「那不是今年該上大學了?怎麼跳樓?沒考上?」
「不是,他是我們這邊的狀元。」
程聲「啊」了一聲,抬頭去看罐頭廠的樓頂,但此時已經快到正午時分,毒太陽迎面潑來,他眯著眼睛往上看,努力好半天才瞥見那人兩條曬得發紅的直溜腿。
張沉拐了彎,載著程聲順人潮往前開,前面人越湧越多,他們擠不過,沒轍,這才找地方把摩托停好,兩個人一前一後步行混進人群裡。
張沉原本對生死這事毫無共情能力,電視新聞裡播爛的、每日都要出事死人的新聞,還有新聞裡冷冰冰的數字,他看著從不傷心,數字畫面甚至聲音都痛不到他心裡,每到那時他慣常所做是盯著傷亡統計的白色數字發呆,只是悵然若失。
但這次的主角他太熟悉了,罐頭廠頂上的人是他們破縣城高中裡為數不多的風雲人物之一,比他大一屆,年年拿第一。張沉不愛和人打交道,但學校裡的事向來門兒清,更別說這人是他們學校今年高考唯一一個考去北京的人。學校給他拉了火紅的大橫幅,校門口掛一排,校園裡教學樓也掛一排,甚至學校出來那兩溜馬路上的電線桿子和樹也沒能倖免,生怕人不知道他們學校教育出這麼個爭氣寶貝來。
剛剛還空蕩蕩的街道不出幾分鐘就擠滿人,大部分是帶孩子的女人家和出來遛彎買菜的老人,隔不久還有手裡攥著撲克牌的男人從別處趕來看熱鬧。
他們站在半完工的罐頭廠底下,樂樂陶陶,灰敗的建築和他們一邊磕瓜子一邊看熱鬧聊天的神態相互映襯,被毒辣的太陽光一照,像蒙了層金閃閃的濾罩,竟有股說不出的滑稽感。
罐頭廠是雲城最賺錢的廠子之一,原先的老廠才三層樓高,又舊又破,前些年補上去的綠漆掉成坑坑窪窪一片灰白,看著實在礙眼,不氣派。於是今年年初罐頭廠把業務挪到郊區一個不知名廠房裡,城裡這個門面就推倒重建,建的速度倒是快,才半年壘起來的高度就夠一個人爬上去尋死覓活了。
那個被稱作王萍家兒子的小夥兒不知從哪找到地方偷偷攀上去,有人發現時他已經站在罐頭廠灰突突的樓頂上,正拿腳尖在樓頂外圍試探。
此刻的他在最頂層站著,站在幾近正午的大好陽光中,一隻手哆嗦地扶著滿是施工餘塵的牆壁,一隻手撫著自己的胸口,什麼也沒說,直接一隻腳往前邁了一步。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立刻引起底下一陣人擠人的轟鳴,不斷有嘈雜的聲音從人群中往上竄,仔細一聽,底下的人斷斷續續在朝上喊:「有事兒好好說,跳什麼樓!」
還有人喊:「趕緊下來,你爸媽知道了得打死你!」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往上勸的時候,挨著左邊的人群裡冒出一陣驚呼,一個胖墩墩穿白polo衫戴眼鏡的禿頂忽然冒頭,他不知從哪拿出個白塑膠喇叭,在一眾人中劈開條大道,等撥開人群在最前方站定,才正義凜然地朝上喊:「王立!你有什麼想不開非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