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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受父母寵愛,連根掃帚都沒抓過。長大後,瞧不上父親那修鞋的賤活計,不願學。學其他的,又不肯下力,覺著自己不該是下苦力的人。入了禁軍,瞧不上老老實實按資升階,也從沒想過要在軍中建立些勳業。最終做了逃軍,誤入匪群,落到這步田地。自己的本分在哪裡?
他本已被割成碎片,想到此,連這些碎片都化成了灰。活了這麼多年,自己原來不過是一具空殼而已。徒耗水米,白累父母辛苦撫養。這樣的無用之軀,割爛了又有什麼可惜可怨?一瞬間,連那口僅餘的活氣也幾乎窒息。投水沒有死掉,這時,他才覺著自己真的死了。
這樣死沉沉躺了不知多久,小船忽然振動搖晃起來,有人上了船,隨後鑽進了船篷,是桑五娘。遊大奇睜著眼看她進來,卻連轉眼睛的氣力都沒有了,只呆呆望著她。桑五娘只瞧了他一眼,眼中也毫無生氣,隨即背轉身,費力坐倒在斜對面的長凳上,垂著頭,肩膀靠在船篷上。夕陽斜照進船篷裡,桑五孃的背影瞧著極疲累。
遊大奇一直呆呆望著她,心裡空蕩蕩得像個破口袋。船篷裡也一片空寂,只有水拍船舷聲、船身輕搖的吱嘎聲,以及岸上時有時無的人聲、車聲、牛聲。
半晌,桑五娘忽然埋下身子,用手矇住臉,哭了起來。遊大奇看著、聽著,卻木然無感。然而,桑五娘那哭聲像是一股潮水,向他衝過來,拍打岩石一般,不斷拍打他的心。他忽然想起當年在錢塘江邊看潮水,一個巨浪捲過來,將他們一群站在岸邊的人全部衝倒,他身邊有個婦人抱著個幼兒,那幼兒隨即被捲進潮水中。他想都沒想,便爬起來撲進水中,在巨浪中奮力抓到那幼兒,又轉身拼力游回去,爬上了石岸。那婦人趕過來,一把抱過自己的孩子,哭著向他連聲道謝。
想起那婦人的悲喜感極的淚眼,他心裡忽然鬆動了一下,我雖從沒盡過本分,至少還做過這樣一件被人感激的事。這個念頭像是一線亮光,頓時將他照醒。他望著仍在抽泣的桑五娘,心想,往後自己恐怕沒有什麼可活之路,但這婦人救了我,至少我也該回報於她,替她做些有益之事。
於是,他費力張開嘴,從喉嚨裡發出一陣喑啞之聲:“大嫂,你莫哭,我幫你尋你的兒子。”
石守威剛走到街角,就看見一個渾身豔紫的俏麗女子從紅繡院走了出來,昂首快步過街,向劍舞坊走去,後面緊緊跟著丫頭和僕婦。仔細一瞧,竟是鄧紫玉。
巧!他忙快步趕了過去。他是殿前司的旗頭,只是個低階節級,月俸一千五百文,軍糧二石五,他只吃得了六七鬥,餘糧都拿去賣了,差不多能得四貫錢,這樣一個月就有五貫多錢。除去日用開銷,再吃吃酒、賭賭錢,一個月便剩不下幾文錢。如今已過月半,餘錢不到兩貫。幸而三月初一金明池爭標,他們龍標班拔了頭籌、奪得銀碗,每人不但得了御賜的兩匹錦、十兩銀,殿前司又各獎了一匹錦、五貫錢。那三匹錦前兩天他託人拿去賣,還沒得著錢。十兩銀和五貫錢,他為求爽快,在賭桌上連輸兩回,如今只剩四貫錢。
一路上他都在猶豫,要見鄧紫玉,哪怕只吃一杯茶,也得十兩銀子。以往他都是和朋友們一起湊份子,今天自己獨個兒來,雖說和鄧紫玉有過半天的師徒名分,但這行院裡的情分,如同沙地上的水,說沒就沒了。鄧紫玉一旦不認他,身上這四貫錢,只夠在她門邊蹭一蹭。幸而上天眷顧他這爽快人,鄧紫玉剛走進劍舞坊時,被他及時追上了。
時候尚早,劍舞坊門前並沒有迎候的人,他快步走進樓字首彩歡門,喚了一聲,由於不敢太高聲,鄧紫玉並沒聽見。他忙提高了些聲量:“紫玉姑娘!”
鄧紫玉停腳回身望了他一眼,似乎沒認出他來,轉身又朝裡面走去。石守威心裡一沉,來的時候不對,鄧紫玉那神色打了霜一般,粉白的臉微有些發青,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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