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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睡時,眼尾還是濕的,緊緊抓著穆雪衣的手。模糊間,夢囈了一句:
「……不要離開我。」
穆雪衣在黑暗中輕輕看著她,抬起手,似乎想要碰一下她的臉。
可只是舉起來,她便蜷了一下五指,又放下了。
接下來幾天,穆雪衣說自己要回家一趟。
周枕月不知道她回家做什麼,也沒敢多問,只是默默地每天在江邊公寓等她回來。
五天後,周枕月照常下班。
回江邊公寓的路上,小艾接了一個電話,立即臉色大變。
車子變了軌跡,直接開往岸陽市醫院。
周枕月踏進病房時,穆雪衣還沒有醒。
那個人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臉色是前所未有的蒼白。身體被病號服和被子擋著,被子上沿露出的一張臉上有幾個非常明顯紅腫掌印,唇角是破的,才結了血痂。
醫生說,被子下面遮掩的地方更嚴重,肋骨都斷了兩根。
周枕月差點把自己的掌心挖出血,第一次嘗到了憤怒到極致的滋味。
穆家……
她想,她必須得弄明白雪衣和穆家之間的牽扯,全部摸透後,她就把雪衣從那個家裡撈出來。不論雪衣最後是不是選擇和自己在一起,她都不可以再回穆家那個地獄去。
周枕月使了真手段去徹查穆家,甚至拜託了爺爺,動用了更深更廣的人脈與眼線。
挖蘿蔔一般會帶出點泥,她其實有這個心理準備。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蘿蔔是想像中的蘿蔔,泥卻是意想不到的泥。
從小艾和她匯報時躲躲閃閃的眼神就能看出,查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周枕月:「直說吧,不要結巴了。」
小艾嘆了口氣,小聲和周枕月匯報了最終的結果。
在他們調查的過程中,除了穆國丞和穆雪衣的個人經歷外,還意外發現了另一件極其可怕的事——
穆氏在預謀竊取周氏的機密檔案。
穆氏安插的人已經滲入了周氏的中高層,那隻手離機密已經越來越近。
而穆雪衣,其實也是臥底之一。
……臥底。
周枕月愣在椅子裡,一時間,喪失了語言功能似的。
臥底。
那天下午,她在落地窗前坐了四個小時。
盯著以前那個穆雪衣總是守著的街角,看著那條還徘徊在那裡撿垃圾吃的流浪狗,她整整四個小時一動不動。
怪不得……那個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永遠沒有慾望。
怪不得她從來都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給予回饋,不粘著她,也永遠不和她鬧脾氣。
她身上所有讓她心動的溫柔,原來,都是因為……
她根本就不愛她。
周枕月覺得,世界上應該沒有比她更可笑的人了。
真可笑。
她僵硬地從椅子裡起來,叫來小艾,吩咐道:「把穆雪衣的所有東西從江邊公寓扔出去。」
小艾卻支支吾吾:「周總,或許您不該在這個時候這樣做……」
小艾吸了口氣,顫巍巍地看向周枕月,「還有一件事沒來得及和您匯報。聽穆家傭人說,這次穆雪衣回家,是在想盡辦法拼命求穆國丞放棄這個計劃。穆國丞沒有答應,她就在門外跪了五天,最後一天的時候,穆國丞嫌她礙眼,打斷了她的肋骨,把她打進了醫院。」
周枕月緊緊咬著牙,已經分不清絞痛的五臟是因為心疼自己,還是心疼那個人。
老天爺還真是愛戲弄人。
可就在這樣的戲弄中,糾纏的痛苦裡,心底又不可抑制地生出絲絲欣慰。
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