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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這句話反反覆覆地在她腦瓜裡盤旋。他有四十多歲吧,是可以作她父親的年齡,他當然能說&ldo;你還是個孩子&rdo;。其實這不是斥責也不是羞辱,倒更像是一種婉轉的規勸。但是當年的唐菲是聽不透這層意思的,她覺得她不是孩子,她早就不再是孩子,她是大人,她是她自己的家長,她是她自己的媽,她是她自己的爸,她做她自己的主。&ldo;你還是個孩子&rdo;,這話不難聽,就是太輕飄了,張嘴就來的話,早就打動不了唐菲的心。俞廠長可以讓她感到害羞,但壓抑不了她離開翻砂車間的念頭。他不吃她這一套,可她實在不想放過這千載難逢的直接和廠長說話的機會。遺憾的是他不吃她這一套,那麼她又上哪兒去找別的套數呢。
她想到了那塊寶石花男表,從前舞蹈演員留給她的&ldo;紀念&rdo;,她一直把它當做在最必要時應急的財產收藏著,現在她想到這塊手錶。她左思有想,問了自己無數遍:現在是最必要的時候嗎?是的,她又無數遍地回答著。只有儘早離開翻砂車間才能保住她的容顏她的姿色和她的青春,她愛它們。她大愛她的容顏了,因此她必須獻上她的手錶。她真還是個孩子:她以為的巨大財產,所有的人必定也都這樣以為。她找出手錶,用手絹仔細擦拭一遍,上滿了弦,然後就揣著悄悄作響的表又一次走進俞大聲辦公室,她要把這塊寶貴的手錶獻給俞廠長,讓他開恩調她離開翻砂車間。
她第一次推開門時,屋內有幾個人正和俞大聲說話,她就關上門出來,在外邊閒蹲了一會兒。再去,辦公室裡只有俞大聲一人。她進了門,坐也不坐,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掏出手錶放在桌上。
俞大聲說這是誰的手錶。
唐菲說是我的……噢不,是您的。
俞大聲說你說什麼?
唐菲說是您的,是我送給您的。您沒看見這是塊男表嗎,我是女的,戴著不合適。
俞大聲說是誰教給你這麼做的?
唐菲說沒誰。
俞大聲說什麼叫&ldo;沒誰&rdo;?
唐菲說就是誰也沒有。沒誰。
俞大聲拿起手錶看了看,又放回到桌上。他站起來,背對著唐菲說,現在請你拿著這塊手錶離開我的辦公室。
原來她的這一套他也不吃啊。
這不免叫她氣憤,而且頓生疑心。她想他肯定不是哪一套也不吃的男人,他拒絕她的一切,肯定是聽見過廠裡對她的傳聞,她在中學裡的那些事,早就隨著她的到來傳遍全廠了。她還在無意中聽見過兩個工人打賭:張三對李四說今天晚上你要能把翻砂車間那個唐菲幹了,我給你買盒煙。李四說她呀,我都幹了多少回了招手就來……他們恣意拿她打著無聊的賭,她是他們的口頭洩慾的工具。她斷定俞廠長耳聞過有關她的&ldo;事兒&rdo;,他是害怕沾上她,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啊,畢竟他和戚師傅不同,他是一廠之副廠長。這麼想著她的臉也就冷了下來:調離翻砂車間的美夢已經破滅,它破滅得是那麼沒趣,她接受著這破滅,還得接受著一個正派男人給她的難堪。她的臉也就冷了下來。對方若是如此的正派,她就只好再做出些不正派,用大不正派去對應大正派,彷彿雙方才能打個平手,她才不至於失敗得那麼落花流水。她冷著臉沖俞廠長的背影兒說,您讓我把表拿走是想讓我佩服您吧?哼,其實我看您是個膽小鬼。您的膽兒也就針鼻兒那麼大點兒。您不是不想和我……像我這麼好看的人……您是怕我這樣的人髒了您的身子壞了您的名聲。其實您錯看了我,您要是和我睡了覺我絕對不會出去嚷嚷,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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