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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小荃的目光相對,她就冷漠地審視她這位妹妹那對小小的烏黑的眼珠。她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從一開始她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尹小荃在光天化日之下這麼滿院子溜達使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她並不嫉妒尹小荃的漂亮尹小荃的完美無缺,她聽大人們說過,假如一個孩子從很小就已經長得完美無缺,那麼她就會越長越走下坡路,太好看的孩子成人之後反而都是難看的。因此她不恨尹小荃好看。再說好看又有什麼了不起,她快兩歲了連話都不會說,沒準兒她是個啞巴呢。尹小跳覺得不對勁兒是因為她認為尹小荃的出生是可疑的,她認為這是章嫵對他們全家的一次最嚴重的戲弄。她有理由這麼認為,因為唐菲曾經來看過尹小荃。
被舞蹈演員遺棄之後的唐菲,做過人工流產手術的唐菲,對幼兒的觀察似乎特別細緻入微,談吐也似乎更加無所顧忌。有一天她突然對尹小跳說,你覺得尹小荃長得像誰?
尹小跳不說話,唐菲就說,她長得太像我舅舅了,哼,沒準兒她是我的表妹。
唐菲的表情有點兒氣呼呼,又有點哀愁。接著她嗓子眼兒裡咕噥了兩聲,臉上有種慘相兒。
&ldo;她長得太像我舅舅了&rdo;,唐菲這句話好比當頭一棒,打得尹小跳特別胡塗,打得尹小跳異常清醒。她終於明確了她從來不敢明確的設想,她終於找到了她從來不敢深找的答案。他們,章嫵和唐醫生使她噁心,使她憤懣地想要撒潑打滾兒罵人。他們辜負了她為那封沒有寄到尹亦尋手中的信而經歷的所有痛苦、驚慌、歡悅和後怕,他們不配,他們不配。她多麼懼怕唐菲的這種說破,說破了她的心靈就再也無處可躲;她又似乎天天盼著有人一語道破,一語道破她才能痛下行動的決心。那麼,她是有行動的決心的,不論這決心是多麼軟弱多麼朦朧,她的確想要行動。
這時的尹小帆就彷彿要刻意配合尹小跳,她已經開始行動。她給尹小跳掏耳髓,把掏出來的幾片淡黃色的小薄片兒裝進尹小荃的奶瓶。尹小跳看著這一切不說話,她們都知道那個古老的民間傳說:耳髓是不能吃的,人吃了耳髓就會變成啞巴。
尹小荃本來就有可能是個啞巴,但願她吃了耳髓徹底變個啞巴。尹小跳看尹小帆搖晃著奶瓶,她不吭聲。不吭聲就是默許就是鼓動,尹小帆拿著裝了耳髓和橘子汁的奶瓶就往尹小荃跟前走。但是這次她沒能得逞,因為她不知怎麼一鬆手,奶瓶掉在地上摔破了。
尹小跳很遺憾。尹小帆也很遺憾。她們並不交流彼此這遺憾,她們透過更加冷淡尹小荃來表現她們這遺憾。她們玩&ldo;坐沙發&rdo;的遊戲,其實這算不上遊戲,這只是尹小跳發明的一種享樂方式:每當章嫵出門,尹小跳就從她的大床上拽下那兩隻蓬鬆的羽絨枕頭,將它們分別平擺在兩把硬板椅子上,然後她和尹小帆分別坐上去。屁股底下溫暖和柔軟使她們的身心放鬆下來,她們歪在這自製&ldo;沙發&rdo;上嗑瓜子:黑瓜子、白瓜於、西瓜子。她們不許尹小荃靠近,不許她享受她們這沙發休閒,或者可以說,她們這沙發休閒簡直就是為著氣尹小荃才發明出來的,她們是多麼願意看見尹小荃由於坐不成&ldo;沙發&rdo;而哭得泣不成聲。這場面要是能被章嫵看見就更夠意思了,尹小跳挑釁似的想,尹小跳也確實在向章嫵挑釁。她有那麼一種把握,她覺得章嫵不敢迎接她的挑釁,章嫵甚至不敢批評她和尹小帆對待尹小荃的態度。她越是不敢,尹小跳就越是恨她;她越是不敢,尹小跳就越是對尹小荃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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