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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面，我還計劃夏天種荊芥，用荊芥葉末和進面裡做麵條兒。我還計劃，得了，我明天應該買些香葉、草果、良姜、山奈、白芷、桂皮、丁香諸類香料，品嚐調配出一個獨特芳香的結果，那麼再幹什麼都會順手了。說實在的，飲食不過就是香料的比例之爭，只要你做得芳香，別人就會來吃。但是第二天上午，從市場上各一兩二兩地買回來，嗅、嘗、水煮勾對，卻毫無結果，甚至連個怪味都沒有，白白損失了二十多塊錢，那些貨色也棄之不用了。看來我這個人，不光老道，有時候也很愚蠢，我其實永遠掙不脫凡人的胚子。我的教育和經驗，方到用時，全是空談。我怎麼到頭來，仍是這樣一種人呢？難道眾人也是這樣的麼？只是他們或她們平素裡的愚蠢和無知，錯誤和缺點，不曾為我所見？我真反感這個愚人的時代，我什麼時候才能超越自身？

恰就在這生活的於無聲處，又有一個事件發生了。紅玉的姐夫，那個張衛峰出事了。紅玉接過她媽的電話，還不想告訴我，被我逼住才說了出來。原來張衛峰在他們學校，給幾位老師代辦假文憑，不慎東窗事發，讓公安給逮了起來弄到鄭州看守所了。紅玉說，“這咋辦？”我就說，“河南人辦事不是愛使錢？你就讓玉雙拿錢贖唄。”紅玉說，“玉雙幾年都不工作了，平時和孩子都靠張衛峰養活，她哪兒來的錢？”我說，“這件事兒肯定得使錢，不然你說咋辦？”紅玉說，“錢肯定得使，媽剛才也說了，準備讓衛峰的弟弟拿出兩萬，先救人要緊。”我心裡說，原來人家都安排好了，我還在那獻計獻策呢。這石家看來跟劉家一樣，啥事都不肯給我說，那就讓他們救著去吧。

但是紅玉老半天都鬱郁不歡，心事沉重，她終於對我說起了這件事情。原來張衛峰賣假文憑，竟是紅玉從中牽的線兒。這又說到紅玉的同學張珍的弟弟張磊。紅玉在鄭州時，張磊就做假文憑，怪不得那次去接紅玉時，紅玉還和張磊走到屋外的樓臺上聊了一會兒，原來都是託付後事呢。這次也怪張磊倒黴，天地也合算著這件事情該敗露了，因為人家派出所的人並不是針對著他去的，而是在查流動人口。就那麼臨了了一掀床鋪，發現了一堆紅紅藍藍的本子，這事就查起來了。再一審張磊，張磊就供出了遠在長垣的張衛峰，鄭州就直接過來輛車到學校把張衛峰帶走了。張衛峰也軟，或者說人家聰明，公安還沒問他，他就在車上一路交代開了。賣了幾本，賣給了誰，賣了多少錢，最後又分得多少錢等等，真是典型的“不打自招”。人家一到鄭州，就把他關起來了。紅玉的媽打來電話時，已經關了好幾天了。丈母孃愁苦不堪，這才告訴了紅玉。紅玉說，“這下玉雙該恨死我了。”我笑著說，“這次你真的該把皮鞋帶回去了。”紅玉就又不說話了。

我剛才看廢報紙，又得了一個詞兒，叫“思想元素”，頗適合我計劃未來將寫作的哲學著作《層論》，又名《事物資訊統一論》，我就撕塊報紙的白邊兒記了下來。隨即頭腦又出現一個適合做長篇小說名字的《愚樂園》，可能是潛意識裡從彌爾頓的《失樂園》名字而來，我也不管它，也隨手記了下來。其實我若現實生活豐足，我可能還真是產生偉大作品的那個作家，但現在這一切都是徒費腦筋的空談。不也正是閒得無聊麼？我現在戴著新表，穿著淺白色褲，上身月白色T恤衫，白色皮涼鞋，很是洋氣和年輕。加上這段時光的膚色和光潔度都好，儼然就是皇家子弟了。誰會想到我卻是一個錢越用越少的破落戶，還不如賈家敗落後的寶哥哥呢。

第十三章　第十八節

今早上回老院，爹媽都坐在院裡的臺兒上，表情淡淡地在發愁。其實我也愁，不管什麼事情或者沒有事情，都時時地發愁。老二前段時間做的各種美夢，都一一破滅了，有他們單位那些老子做過官的子弟頂了他不說，連他現有的位置都沒有保住，又讓他到現場幹活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