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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梨是第一次辦年貨,看到什麼都覺得稀奇,加上她如今也不缺銀子,便也不剋扣自己,但凡瞧上了的,便都大大方方買下了。
幾日下來,過年要用的物件,幾乎都買全了。
冒著寒風出門了幾日,天也愈發冷了,阿梨便也安安生生在家裡待著了。
但歲歲是個不老實的,待不住,恨不得日日都出門,但阿梨怕她吹風受寒,便也不大帶她出門。
母女倆關起門來過日子,臨過年,書肆的生意也徹底冷清下來了,阿梨索性給劉嫂放了假,每日書肆只開半日的門,一到下午,便叫劉嫂關了鋪子回去了。
這一日,劉嫂關了書肆,同阿梨打了招呼,便回去了。
阿梨出來送了送她,剛要回屋,她身邊的阿黃卻一下子站了起來,警惕朝著巷子一側方向吠,壓低身子,發出嗚嗚的聲音。
阿梨覺得古怪,阿黃來家裡好些日子了,還是第一次這樣叫,就連歲歲揪它的耳朵,阿黃都只是低低的哼哼兩聲,從沒像今日這樣叫過。
阿梨遲疑著,正猶豫要不要過去看,想了想,決定還是關上門,後院就她同歲歲,秦二哥和三娘都不在,劉嫂也走了,還是警惕些好。
這般想著,阿梨便朝回走了幾步,抬手去關門的功夫,便見到方才阿黃朝著吠的巷子裡,走出個姑娘。
那姑娘穿著身湖藍色的襖,底下是件棉裙,眉眼很好看,像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年紀並不很大。她站在寒風裡,瑟瑟發抖,頭髮被寒風吹得亂糟糟的,鼻頭凍得發紅。
見此情景,阿梨關門的手頓了頓,有些不忍心,微微抬了聲音,問道,「姑娘,你是同家裡人走散了麼?你家在哪?」
章月娘卻顧不上回話,她心裡難過極了,只看著溫柔又溫婉的阿梨,心裡止不住地想,原來秦懷喜歡這樣的女子。
也是,秦懷那樣溫潤的人,自然不喜歡她這樣聒噪的人,怕是從前自己纏著他的時候,他心裡便煩她了。
章月娘站在原地,阿梨見她臉上滿是難過,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年歲又不大,天又這樣冷,阿梨到底不忍心,輕聲道,「姑娘,你若是沒去處,便先進來坐一會兒,避避風也好。」
章月娘遲疑著朝阿梨走過來。
待她走近了,阿梨便去牽她的手,入手冷得厲害,她便順手將揣著的小手爐遞過去,溫聲道,「暖暖手吧。我去弄點熱茶給你。」
說罷,她鎖了書肆大門,領著章月娘回了後院,給她倒了熱茶,因章月娘看著只像個小姑娘,阿梨便泡的花茶,還加了點蜂蜜,她輕輕遞過去,道,「喝吧,天冷的厲害,喝了暖暖身子。」
章月娘接過去,捧在手裡,粗糙的杯壁有些微微發燙,她凍得麻木的指尖,漸漸恢復了知覺。
她主動開口,仰起臉,輕聲朝阿梨道,「我姓章,叫月娘。」
頓了頓,又像是怕阿梨知道什麼一樣,立刻解釋道,「我原本想替我侄兒買個硯臺的,見書肆要關門,便沒來得及說。我剛從外地回來,因為是和離歸宗,我嫂嫂怕我壞了侄女的名聲,便不大願意我回來,我便想著,我若給侄兒侄女送些東西,她興許便沒那麼不高興了。」
阿梨一貫體貼,旁人家的家事,自然不會多問,她只點點頭,溫聲道,「那等會兒我帶你去挑一挑,看你喜歡什麼樣的。」
章月娘應了一聲,然後捧著茶,小心翼翼喝了一口,眼神卻總是忍不住落在阿梨身上。
阿梨今日不出門,便穿得偏素淨,一件藕荷的寬袖襖子,下半身是豆青的褶裙,頭髮只簡單梳了個髻,用一根銀簪固定著,其餘的頭髮則服服帖帖垂在背後。
她正低著頭,取了銅勺,去撥弄炭火,火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將她襯得嫻靜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