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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張大郎聽了差點沒跪下, 他雖是個鋼鐵般的漢子,但漢子也有軟肋, 聽著軟肋之一一張口就想把家像盤菜端了,他只好抱著兩個閨女出門長點見識。至少再也不能說出大周朝姓張這樣嚇死人的話兒。
李三郎對這兩個外甥女早摸得透透的, 這樣的黑歷史就如他姐對他一樣——門兒清!所以也有心帶著她們多逛逛, 免得輕易就被人騙了去。
整個李家發家都是從沈老孃身上開始的,李家兄弟心裡就覺著像李氏和自家老孃這樣見得多了,才能死了男人也把日子過下去。
李家兄弟不會這麼要求自己妻子,甚至李三郎也只想著往後娶個小意賢妻, 但輪到自家姐妹兒女身上就不是這樣了,總想著往後自己死了他們也立得住。
由此可見, 李家三郎雖未婚配, 卻早早有了顆慈父之心。
張知魚才不會信他小舅的鬼話,豎了眉毛看他:「你想用外婆給我們的壓歲錢去玩是不是!」
小鬼頭竟這般精。李三郎嚇了一跳,看著連夏姐兒都面色不善起來,只得把錢拿出來分給兩個外甥女,還有些傷心道:「你外婆今年一文錢都沒給我,你留給舅舅點好不好?」
「該,讓你不聽外婆的話老偷懶不幹活。」張知魚數了數竟有四十個錢,比他爹攢了十年的私房還多, 頓時樂得不行,便大方地數了四個出來給李三郎揣在身上。
就這李三郎也美滋滋的, 拉著兩個孩子到處轉悠, 本就是打了出來玩兒的主意, 舅甥三人一路吃一路問,還沒走出兩條巷子,那四文錢就花了個底朝天。
好容易才走到地兒,張知魚往裡瞧了瞧竟沒見著一個人,只門口坐了個衣衫襤褸頭髮花白的老頭兒晃著腳曬太陽,見著他們身上抱的罈子就露出一點饞色道,「我老頭子也好些年不曾吃數口粥嘍。」
這意思不言而喻。
張知魚和夏姐兒兩個再沒見過短得連胳膊大腿都露出來的粗布衣,尤其這還是在冬天,不知得凍成什麼樣兒。
李三郎打了滿滿兩勺放在老大爺碗裡道:「這算什麼,鄉裡這樣的人家還多得是。
再富的縣也不會人人都有錢,鄉裡種地的人看天時吃飯,窮的也就多了。有些媳婦兒小孩連身衣裳都沒,日日躺在床上度日。」
老頭兒身材枯瘦,一看就餓得狠了,眼神都冒綠光,不想他端了碗卻慢條斯理地小口小口喝,比夏姐兒看著且像個正經人。
等他吃淨了,張知魚就問:「你還要嗎?我們還有呢。」若這裡還有許多同樣的人,她是不敢分的,但就這一個,有李三郎在還是能救濟得一碗粥。
剛剛還一臉饞像的老頭兒這會兒卻摸摸肚皮擺手道:「吃太飽的人活不長。」
夏姐兒看看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有些怕了,藏在大姐後頭只露出個腦袋。
老頭兒見了嘿嘿一笑,從爛衣兜裡摸出個粽子糖遞過來:「我不白吃你們的,這個糖給你。」
夏姐兒人小不敢接。張知魚替她拿了,那糖不知放了多久都有些化了,外邊裹的油紙都有些黏。
李三郎怕兩個外甥女吃出個好歹,一把接過來放在懷裡嚴肅道:「才吃了午食,哪能吃糖,蟲子還不把牙掏空了。」
這話簡直前言不搭後語,但夏姐兒卻信以為真連連點頭,還轉頭哄大姐:「家去吃,等蟲子餓走了咱們再吃多多的。」
老頭兒聽了就放聲笑起來,他原姓崔,祖籍在金陵。十五年前夏收,金陵接連不斷地下雨,衝垮了河道,整個鄉一片汪洋,當老崔還是小崔時,小崔素來好吃懶做,一農忙他就出門找耍子。
十五年前那一天他也是如此浪蕩了一天,等要回家時才發現再也回不去了,縣裡城門緊閉,隔壁鄉的舊識見了他就逮著直問怎麼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