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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碗摻了野菜的雜糧糊糊,匪兵還配有乾糧,人質卻沒有了。看來之後確實沒有再需要花費體力的活動。室內昏暗,眾人都在外邊露天吃飯。安裕容注意到匪首、師爺與幾個頭目除了乾糧與糊糊,還另有兩碗肉菜。想來此地作為重要據點,也儲存了生活物資。
到了此處,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插翅難飛,壓根不怕人質有別的想法。匪兵們狀態更加放鬆,放開架勢連吃帶喝,偶爾還互相嬉笑打鬧。
安裕容悄悄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發現這夥匪兵的編制十分有意思。首領傅中宵被稱為「司令」,曾與傅中宵一同審問犯人的果然是「軍師」,一直沒聽到提及姓名。司令之下幾個頭目,卻仍是舊時山匪叫法「x當家」。大約總括不過千餘人的隊伍,分不出新軍「師旅團營」各級番號來。至於當家下邊更小的頭目,則統一喚作隊長。而那位搜出手槍吃過山莓掐過脖子,與安裕容有過幾次近距離接觸的少年頭目,地位比他猜想的還要更高些,被匪兵們稱作「四當家」。只是這位四當家功夫雖好,卻不苟言笑,倒更像是司令和師爺的保鏢。
當日晚上,二十來個人質全部被安置在中間一進大殿裡,地上一層曬乾的麥稈,上邊橫七豎八鋪著些大片的麻布,勉強算個大通鋪。關於住宿條件,頭一晚在山村過夜,被迫在倉房甚至牲口圈打地鋪時就曾經有人質聯合起來抗議過,抗議結果是女人小孩分到了一張室內土炕,其他人照舊,和最下級的匪兵一個待遇。此時面對褥子床單一應俱全的大通鋪,也就都預設接受了。
詹森開口,叫三名女性,一個孩子以及一個身體不好的老頭睡在中間靠牆,看起來最安全的位置。其他人睡在外圍,自覺與女士們保持一點距離。詹森開朗和善,比大部分人都年長一點,又曾被匪兵拖到兩軍對壘最前沿,是真正歷經生死倖存下來的,眾洋人皆認可他的勇氣和運氣,覺得是上帝保佑的一位好人。幾日相處下來,無形之中成了這個臨時微型國際社群的領袖人物。
包括安裕容在內的四個夏人睡在靠外的一個角落。雖無人說話,卻預設了他的位置在洋人與夏人之間。
次日清晨,安裕容醒得早,悄悄走出門去。人質中當然有比他醒得更早,甚至整夜都沒怎麼睡著的,不過膽子沒他大,不敢獨自起身亂逛。
安裕容一邊整理衣襟一邊往外走。事實上,這座廢棄建築中間大殿,不但雕塑被搬空了,連大門的門板也只剩了一邊。幸虧是夏日,否則深山裡睡地上,非凍出個好歹不可。不過晚上溫度依然不高,人質們也沒有誰嫌棄麻布片子,全都嚴嚴實實裹在身上。安裕容好在有先見之明,路上從行李箱中取出的那件袷衣一直未曾離身。
他特地起個大早,是心中另有主意。昨日爬山時便注意到,有一條山溪源頭就在附近,應是玉壺頂匪兵們的生活水源。許多天不曾洗漱,又是汗又是土,哪怕他自詡能伸能屈,也快要忍到極限了。就想著跟看守的匪兵說說好話,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好歹洗一把。
剛走出缺了一邊門板的大門,就聽人低聲喝道:「鬼鬼祟祟的,做什麼去?」
定睛一看,正是那位少年四當家。幾個匪兵手下東倒西歪坐在石階上,被這一聲低喝驚醒,慌忙抓起槍。
安裕容忙舉起雙手,哈著腰道:「四當家,幾位大哥,請安心,安心。在下有點兒小事,想和當家的打個商量。」
那四當家照例沒吱聲,卻示意手下把槍放下了。
安裕容便接著道:「我昨日見附近不遠處有條山溪,不知道能不能過去沖洗沖洗?給當家的添麻煩了,實在是身上骯髒,只怕起了蝨子蚤子,髒了貴軍的地方。當家的若不嫌棄,有什麼我能出力的,好比抬桶挑擔,盡可使喚得……」
四當家盯著他瞧了一會兒,點點頭,沖一個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