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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房門,彎腰將垃圾放到門外,抬起的目光順勢溜進對面微敞的門縫,慕伊諾緩慢立直身子,握著自家把手深思幾秒,繼而走上前,禮貌地輕叩三下門板。
屋內無人應答,慕伊諾再叩,直到鍾愷啞著煙嗓兒咕噥出一句:「早上不是向你保證過了,我會沒事的。」
門板響動,慕伊諾踏入鍾愷的家,規矩地只站在玄關,沒有離近打擾。半天等不來關門聲,鍾愷悶著臉閉了閉眼,神色犯苦,小聲道:「宸哥,不用勸我了,你回去吧。」
良久,慕伊諾打破沉默,說:「你認錯人了。」
不是阮柏宸,但也不是陌生的聲音,鍾愷茫然轉頭,看清來者的面目後,他蒼白地笑道:「還沒睡呢,小帥哥。」
慕伊諾有話要講,他正在努力組織語言,畢竟誇獎和安慰他都不擅長。鍾愷打完招呼便沒了動靜,孤零零地坐在客廳紋絲不動,機車服敞著拉鏈邋遢地掛在身上,手中的酒瓶已經空了。
慕伊言哭鼻子,慕伊諾只會拿紙幫他擦眼淚,夏茗敏在慕天翰那兒受了委屈,他只會為她多承擔些家務,好聽的話不懂如何溫和地說出口,面對尚且不算熟悉的鐘愷更是。
慕伊諾認為,別人的安撫實際無法起到真正的幫助,能被他人獲救的前提,是自己本身對未來仍存有希望,願意接受他們的好意,才能藉此慢慢振作。而鍾愷需要的,是自我和解。
慕伊諾這時說:「我來是想問問你,答應教我彈吉他的話,還作數嗎?」
「抱歉。」鍾愷頓了頓,回答,「我可能要食言了。」
慕伊諾謹慎地勘酌一番措辭,半晌,他對鍾愷道:「我不介意現在就拜師。」
拜師,鍾愷自嘲地笑笑,鬍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倦色。他毀掉了樂隊的前程,把生活搞得亂七八糟,二十六了,還在靠賀啟延養活,像他這種徹頭徹尾失敗的人,有什麼資格去當別人的老師?
鍾愷的喉嚨好似揉了捧沙子,他萎靡地咬上根煙,說:「別折煞我了。」
抬眸望著不遠處蜷縮成一團的男人,或許是因為聽到過他的音樂,又或者是……不想再看見阮柏宸擔憂的表情,一向懶得多管閒事的慕伊諾,認真思忖著,最終還是開了口:「賀啟延說,你被自己束縛住了。」
胸前的金屬項鍊泛著冷冽的銀光,鍾愷這回沒及時接話,打火機躥出火苗,空氣裡逐漸彌散著劣質菸草的味道。
鍾愷叫他:「慕伊諾。」
「你年紀還小,好好珍惜無憂無慮的時光吧,長大後的每一天都不會輕鬆的。」鍾愷慢吞吞地說,「年齡越大,煩惱越多,在意的事情數不勝數,『累』是常態。」
吐出一縷青霧,視野愈發模糊,前方的路徹底看不清了,鍾愷道:「麻煩你轉告宸哥,幫我照顧下賀啟延,我緩兩天。」
慕伊諾拒絕:「自己的人自己照顧。」
語氣重了,慕伊諾低頭盯著拖鞋上的博美犬圖案,放軟口吻說:「雖然我不懂音樂,但即使身為外行人,也曾聽過這樣一句話。」
「搖滾樂的核心是自由。」
夾煙的手抑制不住地劇烈一抖,鍾愷的鼻腔驀然發起酸來。
「音樂是成就你的,別讓它毀了你。」右手搭上門把,慕伊諾轉身朝外,臨走前,嗓音恢復如常的冷淡,「老師,等你休息好了,我就來上課。」
屋門掩合,周遭重歸寂靜,濃稠的黑暗中,鍾愷靜坐許久,忽然用指腹揉滅菸頭,整個人脫力地靠住沙發,凝視著虛空牽動唇角。
週五,早7:05,鬧鐘準點響鈴,客廳與臥室同時支稜起一道人影。天色未亮,阮柏宸眯縫著眼睛抹黑走路,慕伊諾困得站著就能睡著,揪住阮柏宸的睡衣緊緊地跟著他,兩個人龜速移動到衛生間,對著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