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4/5 頁)
許多人影開始在城中浮現,從閃爍的透明光斑變成了活靈活現的人體,就像神農壽誕祭典上表演過的歌舞那樣,演員們紛紛粉墨登場,共同演出了沈夜曾司空見慣,如今卻再不可得的記憶。
平民、祭司、守衛……族人們從每一間房屋,每一座神殿,每一尊崗哨上出現,好像過去千萬個日夜那樣,開始了他們安定的生活。
博學長者引領少年走向儲存知識的殿堂,老年人結伴往神殿祈福,守衛在城中巡邏,祭司們來到有需要的人家,偃師攜帶工具前往工作場……還有幾名小孩穿梭在忙碌的大人之間嬉鬧玩耍,偶爾,他們會跑到從偃甲爐中獲取了熱量的火焰座邊暖和雙手。
沈夜甚至聽見了一個孩子稚嫩的聲音。
“大祭司今天也很忙嗎?”
“那當然,大祭司每天都很忙。”
“那只有在神農壽誕的慶典上才能見到大祭司了?真可惜……我也想像大祭司那麼厲害。”
“哎呀,你生得太晚,小時候我在一次壽誕慶典中還看到了大祭司跳祝禱之舞呢,那真是……啊,真是太棒了。話說,你每天早上都賴床,還想像大祭司那麼厲害?”
……
更多聲音加入進來,像滔滔洪流吞沒了細語的溪水,沈夜聽見有歡聲笑語,有平凡的嘆息,有家長裡短的竊竊私語,它們融合在一起,彷彿奔湧不息的江海,數千年來從未停止,從未乾涸。
這是沈夜再熟悉不過,再懷念不過,珍而重之在心底永世不能忘懷的,屬於流月城的日日夜夜。
他默默凝視這亦真亦幻的場景,不知不覺中,似乎他也已站到了人群當中,與族人們一同行走在流月城的土地上。
光景擴大,逐漸佔據他的全部視野,即使沈夜明明白白知道這是幻境,是偃甲與靈力共同營造的一方洞天,依舊忍不住沉浸其中,心緒難平。
時間過去了多久?
聽謝衣說不過數月,卻已有恍如隔世之感。
沈夜嘆口氣,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夜為何嘆息?”
這聲音是……
“……月兒?”
沈夜一驚,轉頭看去,見華月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後,眉目姿態宛若生前,臂彎中那把箜篌正發出脈脈流光。
“華月。”他忍不住低嘆一聲,眼角微熱,忽然想起謝衣當年的話。
“師尊,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重來……”
生命不能重來,華月已隨流月城而去,再不會復生,此刻所見僅僅是她的幻影。即便幻象,再見故人依舊令他百感交集,但隱隱約約的,沈夜似乎也更靠近了謝衣當年那句話。
很多事他心裡明白,他一開始就明白,只是身在那個位置上,慘烈的命運推動他不得不去做另一些事。
自己所為是錯,是殺戮和殘害,是將烈山部的前途和希望放在了其他有情眾生之上——這份罪孽從不迴避,更沒有否認過。
他怔怔看著華月,她也看著他,兩兩相望,只見她唇邊淺笑宛然,似正等著他下面的話。
沈夜上前兩步,突然想摸一摸華月的頭髮,她雖名為傀儡,實則類同自己的親人,曾並肩經歷過多少風浪傾軋……
“哦,你們在這裡。”
人未至,聲先聞,沈夜在聽到這清冷男聲的剎那,已明白來者何人。太熟悉了,他們這些人對彼此都太熟悉了,好像淒冷黑夜中抱團取暖的野獸,一言一行都已融入血脈中,永志不能忘卻。
“瞳。”他往正走過來的人招呼道。
瞳沒有坐輪椅,也沒有傳送,而是一步步走著,步伐穩健,似乎雙腿都好了,與常人一般行動自如。他朝沈夜和華月微微頷首,板正淡然的模樣一如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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