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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的地勢還算坦蕩,但是無奈夜深草長,並且隨時可能面臨螞蟻的伏擊,所以一行人力求謹慎,前進的速度不快。
兩刻鐘後,眾人停了下來。
眼前草叢凌亂,地面仰臉躺著一個男人的屍體。男人四肢與軀幹的連線處筋肉斷裂,手腳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攤開,看起來像是損壞的泥偶,悽慘可怖,男人的身體沒有致命傷,他斷氣不久,死因乃是失血過多。
駱鈴捂著口鼻,看見死屍旁邊遺落的利鉤,輕聲道:“是和我一起從客棧追出來的人。”
鄭翠娥覺察到少女的不安,她拍拍駱鈴的背,安慰道:“前些日子青州水龍會散了,一部分人併入了狂沙幫,還有一部分散入江湖,沒想到其中的好手分水鉤吳阿四折在這裡了。”
確認了死者的身份,田中道與楊儀簡單看了兩眼死者的傷口,就率先上路。
又是半個時辰的路程,眾人終於隱約聽到了夕照溪的流水聲,隔遠望去,黑暗的水面偶有浮光,秋蘆葦暗影纏綿,難見雁禽,河岸經常行人的地方踩踏出了小片空曠地帶,那裡卻赫然立著兩個人,其中左側稍矮那位還牽著一匹騾馬。
第四二章燃夜(三)
逼近的眾人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但是如獵鹿人一般悄然減緩了速度。駱鈴處在隊伍中間,少女素手緩緩握緊劍柄,調整著呼吸,父親的一段話語悄然在她的心頭浮現。
“為了掩藏形跡,許多人都嘗試著控制氣息,但是摒絕氣息不一定是最好的辦法,因為有些高手已經不再拘泥於肉體凡胎所賦予的感知,他們依據個人功法發展出來的靈覺匪夷所思。摒絕氣息的效果不等同於無,如此去做只不過把自身的存在掩飾成一片空白而已。一片空白也是很耀眼的。與其辛苦的摒絕氣息,還不如融於自然,當然這個方法更難實現。不過丫頭,任何時候都不要自作聰明,不要格格不入。”
那個時候駱鈴還小,她記得父親坐在晨光透徹的窗邊,言談間以手支頷,一慣的親切和藹裡帶著少見的沉肅靜思,彷彿在與某個假想敵暗暗拼鬥著。
父親的言傳身教,以前駱鈴一點不重視,許多話她很難理解,幾乎聽不懂,但是出於對父親的敬畏和禮貌,駱鈴每次表面均扮作認真傾聽的樣子。不像不耐其煩手把手傳她劍法的母親,父親沒有傳授什麼武功。駱千河只是有意無意的和女兒閒聊一些東西,頑皮的駱鈴完全將之當成了老人的寂寞了,而現在回憶起那些言談,駱鈴只覺得字字如金。
現在就用的上了。
楊儀、田中道、鄭翠娥、蕭衍的實力皆可用一流言辭來形容,這樣的四位高手一旦聯合立時帶起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機,置身場中便與芒刺在背差不多。駱鈴深深陷入這種詭異氛圍,無法自拔,然而她也並不抗拒,只是儘量做到自然而然,放空心境。秋風亂折荒草,拂響河流,少女柔細的髮絲彌至唇邊,卻不自知。
楊儀眼角捎見到後方的駱鈴,見狀略微皺眉,然後微微一笑。
兩方大約相隔不到二十丈,互相之間沒有掩護屏障,田中道等人也不發聲,只是逼近。
寂靜蕭瑟的秋夜下,河岸邊牽騾者驀然回頭。這人只是無聊回望而已,不想竟看到了五個陌生黑影的沉默接近,嚇了一大跳,趕忙喚身邊高大的青年一聲:“有人!”
高大青年面容寧和,瞭望著河面以及漆黑更遠方,其手掌早按於腰畔長刀之上,聞言彎翹的拇指無聊撥了一下刀柄墜著的玉佩,懶散應聲。
示警之人與身邊帶刀人年齡彷彿,也是個青年,其頭戴墮翅幞頭,身著銀邊綠袍,腰扎烏帶,足登長靴,一副官員打扮。年輕人的臉面保養的異常乾淨,既掛著蓬勃朝氣亦帶著官場浸磨出來的威勢,可是江湖陣仗他畢竟不熟悉,年輕人愣愣看著身邊的同輩,第一時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