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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不太想喝酒。」戚卓容說,「但既然你有心相邀,那我就勉為其難喝一喝。」
那酒罈其實並不大,一隻手便能托住。戚卓容抿了一口,眉頭一跳,卻還是嚥了下去。她轉過頭,就看履霜雙手捧著酒罈,像那些大俠一樣仰頭灌下,結果根本受不住,直接就噴了出來,酒漬灑了一身。
履霜:「……」她咳了幾聲,尷尬地抹了一下下巴,「我不知道這個……」
「履霜,你只是拿我當個幌子罷?是你自己想喝罷?」戚卓容晃著酒罈道,「沒關係,大方一點,我又不會笑話你。」
履霜惱道:「我是好意關心你!怕你心裡悶著事,憋壞了!」
「我能怎麼悶著事。」戚卓容望著月亮,「石昆已經死了,我該做的都做完了。」
「你就不想哭嗎?」履霜瞪著她,「你為了查案,生生熬了那麼多個日夜,幾乎沒睡過整覺,如今大仇得報,你就不覺得心裡難受嗎?」
「既然大仇得報,為何會心裡難受?」
「因為目的已達成,心卻沒有歸處。」履霜說,「我雖然不知道父親在哪兒,但我知道我的母親和姐姐在哪兒,我還帶著她們的靈位,隨時可以祭拜。可是督主,你呢?」
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你的兄長,又在哪裡?
戚卓容不說話,自顧自地抿著酒。
履霜見她這副樣子,心裡雖急,卻也沒有辦法,只能撣了撣淋濕的衣襟,重新拎起那壇酒,與她撞了撞壇壁。
戚卓容看了她一眼。
履霜:「你不懂酒。我陪客的時候,喝過各種各樣的酒,大多滋味綿長,入口回醇,最適合要體面的達官貴人不過。但我今日特意買了路邊最劣等的燒酒,這種酒又粗又辣,根本不是讓你這樣品茶似的品的,就應該一口氣喝下,喝得胸腔裡火燒一樣,這才是它的妙處。」
戚卓容不由停住,看著她深吸一口氣,再一次舉起酒罈。
她這次適應了,咕咚咕咚,半壇酒就被她這麼生生灌了下去。末了,她將酒罈一擱,朝戚卓容笑道:「你看,這樣不就對了?」
月下美人,醉酒浮紅,可她那一雙盈盈的眼裡卻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
一顆又一顆,短暫地在她下巴尖處凝住,又倏地滴落在了衣裙上。
履霜說:「你看,哭出來,是多麼容易的事。等明天一醒,又什麼都忘了。」說罷,她也不顧戚卓容的表情,逕自拎起剩下的半壇酒,再一次灌進了喉嚨。
戚卓容動了動嘴唇,想制止她的行為,最終還是沉默地垂下了眼。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履霜就喝完了整整一壇烈酒,整個人都不知今夕是何年,走路就像踩在雲上,風一樣地栽到了戚卓容面前。
她喝醉了,握住戚卓容的手,哀聲道:「督主,我找不到我的父親了,但我夢到過他,他說他不在地下,在天上,你帶我去天上找他好不好?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做到的,是麼?」
戚卓容抬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珠,微微一嘆:「好,我帶你去找他。」
那一夜,所有東廠的人都看到,督主帶著喝醉了的履霜姑娘,躍上了最高一層樓的屋頂。履霜姑娘抱著督主的胳膊,念著父親的名字嚎啕大哭,聞者無不心碎動容。而督主一言未發,只是靜靜地,小口小口地喝著一壇酒,陪她看了半宿的月亮。
剩下的半宿,履霜姑娘睡著了,督主將她帶回了房間安頓好,自己卻沒有停留,轉頭就去問廠獄的番役,石昆的屍體處理完了沒有。
就好像沒有任何情緒能在他身上停留一樣。
可一個無情的人,又為什麼能夠陪一個姑娘在屋頂喝酒吹風看月亮呢?
第58章 裴禎元!你真可憐!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