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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四目相對,他直勾勾看過來毫無躲閃意圖。身體仍保持半靠姿態,儘管井瑤在他貌似輕鬆的姿態下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劍拔弩張。距離太遠,她接收不到他眼神裡的訊號。
「走吧。」井鷗過來拍拍她肩膀,順視線望過去,「看什麼呢?」
對面空無一人,車還在。
沒有人橫穿馬路,井瑤一時懷疑自己眼花。
她轉身朝章家幾口揮揮手,見小章語眼睛瞪得哧溜滾圓不由伸出舌頭做個鬥雞眼,小不點歡快地手舞足蹈予以回應,兩人不為人知的小秘密變成今日最大樂事。
井瑤皮得很,這個事實的知情者又多了一個。
宣諾挽住井鷗的胳膊走在前,嘰嘰喳喳暢談對新家人的第一印象。井瑤跟在兩步之後,忍不住再去看馬路對面,那輛車剛剛起步,方向與她們相反。車窗緊閉,自然無法得知駕駛人的表情。她收回視線,晚風吹過,不禁打個哆嗦。
先送宣諾回校。小姑娘今晚開心,臨分別不忘抱著井鷗說「新婚快樂」。待她走遠,井鷗揶揄,「你呢?你不說一句?」
井瑤痴笑,「您少我那句祝福啊。」
「這家人還行吧?」母親問道。
「挺好,挺厚道。」井瑤坦言自己的直覺。無論是老頭兒的面相還是章馳於蓓蕾餐桌上的照顧,她能感受到來自這個書香門第家庭的誠懇。
「我跟章叔叔認識很久了。章馳他媽五年前走的,心臟病。家裡就一個兒子。章叔叔現在自己住,我打算過段時間搬過去,也算有個照應。」
井瑤點點頭,「您隨意。」
過往的任何一位交往物件母親都不曾這樣介紹情況,許是自己變成有權利知曉的成年人,許是辦婚禮請賓客有必要提前告知,母親願說井瑤就願聽。
井鷗去年年初正式從私立學校離職,帶了一身咽炎頸椎疼痛的職業病,也帶了一點未能陪伴本屆學生至畢業的遺憾。高中教師總有那麼一絲執念,仿若唯有金榜題名的夏天才對應職業生涯的完美謝幕。學校合同一簽就是兩年,帶畢業班強度又大,受過傷的脆弱膝蓋讓她沒有信心撐到最後。況且優秀的年輕教師數不勝數,離開是給他們機會,也是放自己自由。
最後一堂課結束,她收到班裡學生的手寫卡片和一大束鮮花,離開極具儀式感。回到家才捨得開啟卡片,一字一句看過去幾次含淚,卻又忍不住暗自糾正孩子們單詞的拼寫錯誤。紅色水性筆拿出來又放回去,終是落下不願捨棄卻又不得不捨的職業習慣。
忙了大半輩子的人突然閒下來行為也跟著反常,最明顯特徵是極其愛給女兒發訊息。每天五條起步,圖文並茂雙語交雜。宣諾還好,只限於吃穿住行常規問候,可到井瑤這兒時不時還會冒出一段授課經驗交流,她不忍打擊母親積極性卻也受不住這般騷擾,思來想去便和秦碩提議讓母親來學校兼職。重點高中經驗豐富的英文老師,教學成果顯著且對高考題型得心應手,這樣的資歷在培訓市場絕對搶手。秦碩當即出好聘用合同,每週三節,不至太累也不會太閒。井鷗勁頭起來不負眾望,去年高考押題準度驚人,az學生家長都樂開了花。秦碩也在這時知道井瑤的家庭狀況,他問她,你對你媽什麼看法?
在原生家庭影響被大張旗鼓討論的今日,他不自覺迸發出一股同情心。
秦碩是第一個直截了當問出的人。儘管井瑤知道,很多人其實是藏著掖著不敢問。
「沒看法。」井瑤這樣回答,思考一下好像也算有,於是說道,「我覺得她挺酷的。」
她討厭過井鷗,但絕不因為作為母親的她未能賦予孩子一份長久持續的家庭關係。
許多機緣巧合,並非一兩句話能說得清。
她的母親從不曾因世俗眼光和外界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