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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醫院的門廳擠了進去。在這裡,華沙的令人驚訝的歡樂氣氛變成了一幅悽慘的可厭景象。受傷的人一堆堆、一群群地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狼狽地等著包紮。男男女女,大多數衣服破爛,渾身骯髒,有的呻吟,有的哭喊,有的昏迷,有波蘭人,也有猶太人,都是血跡斑斑,衣服破碎,沒有包紮,有的臉撕破了,有的臂腿斷了,偶爾也有肢體炸掉,留下血肉模糊一段,露出了可怕的白骨。兒童們另外躺在一間大接待室裡,那裡號哭和呼叫悽厲地響成一片,混雜著一些不調和的笑聲。拜倫匆匆地走過敞著的門,走下盤旋的石梯,來到一處低矮的地下室,這裡比上面暖和得多,但是燒得太多的煤油爐的刺鼻臭氣比藥劑的氣味還要強烈。
&ldo;他瘋了嗎?&rdo;娜塔麗嚷道。&ldo;我怎麼能離開?我剛剛上班。瞧!&rdo;她伸出手臂揮了一轉,指著周圍的人們。那些緊排在一起的病床上躺著的婦女,有的呻吟,有的用波蘭語哭喊;另一些婦女愁眉苦臉地坐在病床上或矮凳上,露出肥白的乳房棕色的乳頭在餵嬰兒;三個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醫生,在病床之間來來往往:幾個手忙腳亂的護士,有的和她一樣穿著骯髒的血汙的白衣,頭髮用白布包住,有的穿著深灰的修女衣服。&ldo;這兒下面我們一共五個人,可是今天上午我們就收了八十二個婦女!這是現在華沙留下的唯一產科醫院了。德國人昨晚上把聖凱薩琳醫院炸了。他們說,可怕得無法形容,懷孕的婦女在火堆裡亂跑,新生的嬰兒被燒死‐‐&rdo;
&ldo;問題是,娜塔麗,俄國人打過來了‐‐&rdo;
&ldo;我聽見了!他們還在幾百英里之外,是不是?去吧,勃拉尼,我得幹活了。&rdo;
一個彎著背、大鼻子、一把方型的紅鬍子、眼神矇矓而可憐的醫生,正好在旁邊走過。他用德語問娜塔麗出了什麼事情,她對他講了。
&ldo;去吧,一定得去。&rdo;他用疲勞的聲音說。&ldo;別傻了,你一定得跟別的美國人一起走。如果大使館來叫你,你必須服從。&rdo;
&ldo;哼,大使館!還沒有人說我們要離開。如果他們要走,這個年輕人花不了五分鐘就能到這裡來叫我。&rdo;
&ldo;不行,不行,你不能冒這個險。你不是波蘭人,你不能以為你能拿生命來冒險。而且你是猶太人,你是猶太人。&rdo;醫生把手伸到她頭上,拉掉了那塊白布。她的濃密、捲曲、深色的頭髮,鬆開了,垂下來。&ldo;你一定得回家。&rdo;
娜塔麗的眼睛裡淚珠奪眶而出,流到臉頰上。&ldo;那個生雙
胞胎的婦女還在出血,你看過她沒有?還有那壞腳的嬰兒‐‐&rdo;她急急忙忙地朝附近一隻病床做了個手勢。
&ldo;他們都在單子上。你現在馬上回大使館去。非常感謝你,你幫助了我們。祝你一路平安。&rdo;醫生慢慢地走開了。她轉向拜倫。&ldo;萊斯里&iddot;斯魯神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壞蛋。他就是不願意心裡惦記著我,好讓他少一件心事。&rdo;突然她把裙子撩到臀部;這個動作不禁使拜倫心裡一跳,儘管實際上那條長及膝蓋的厚灰襯褲還不及外面的白裙子富於性感。他心想,她這條難看的襯褲一定是從修女那裡弄來的。&ldo;拿去,&rdo;她說,從襯褲裡拿出一隻厚厚的錢包,放下裙子。&ldo;我就回到該死的大使館去吧。不過我要你去找一下班瑞爾,把這個給他。我所有的美金都在這裡了。你肯為我幹這個嗎?&rdo;
&ldo;當然。&rdo;
&ldo;告訴我,勃拉尼,&rdo;娜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