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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話他不想這個晚上結束,他希望他們正踩在莫比烏斯環上,一場性愛的結束是另一場性愛的開始,飛濺的白沫放大成一整個呈現一片慘白的視野,又向後退回凝聚成源頭上的一滴。世界末日最好是一個輪迴,在他覺得他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一切重新歸於靜寂,他幼嫩的戀人不諳世事地回到他懷裡。
到後半夜徐翼宣的體溫又高起來,埋在被子裡燒得昏昏沉沉。童聖延幾乎是被燙醒的,他開啟床頭燈,叫了兩次徐翼宣的名字,只得到模糊的,像小動物的呢喃一樣的回應。
他跳下床,打電話叫客房服務,要退熱貼和退燒藥。又想退燒藥每天是不是隻能吃兩片,徐翼宣白天吃過了沒有?
他問:「你白天吃了藥嗎?」沒有回應,他再問一遍,聽到一聲微弱的嗯,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沒耐心了,是發燒到四十度容易死,還是退燒藥吃多了容易死?他當年自己在美國發燒了三天,拿退燒藥當飯吃,他不是也沒死。他把徐翼宣拖起來,塞一個枕頭在他背後,自己含一口水,把藥渡給他。
膠囊在嘴裡留下乾澀的回味,他把礦泉水瓶放回床頭,徐翼宣靠在枕頭上繼續睡。他重新把燈關上,頭頂煙感器的紅點在閃。
不要死啊。
……別一個人掉進世界末日裡去。
他又想哭了,他虛張聲勢的惡劣持續的時間太短,還怕黑,化得什麼都沒剩下。他對他們的第一次做愛有許多近乎於浪漫的想像,又怕太快會搞砸,只敢一邊打飛機一邊偷偷完善細節。然而他們第一次做愛是一場噩夢,之後的也都亂七八糟,每一次都和愛沒有什麼關係。
他坐在床邊看著徐翼宣的臉,從模糊變清晰,再變模糊。他下定決心才俯下身去親吻他,吻一個沉睡的人很像是親吻一具死屍,王子就是這樣吻醒吃了毒蘋果的白雪公主的。他的公主不會醒來,所以他大膽地將舌頭探入他的口腔,他嘴裡也好熱,他想也許他應該含一塊冰,把他的溫度降下來。
為什麼呢。
「……我好喜歡你。」
他在胡言亂語了,仗著自己不清醒,對面也聽不到。
「你為什麼不能選我。」
「我也可以……你給我點時間我也可以啊。你他媽的今年才二十二歲,你到底著什麼急。」
「你去死吧。」
他突然很想再做一次愛,這是個好機會,說不定能讓他嘗到姦汙一具屍體是什麼滋味。去死吧,去死吧。他把咒罵也餵進徐翼宣口中。現在你不醒過來,明天最好也不要醒過來。然後我會帶你去醫院,在醫院裡你忘記了一切,不會對他人獻媚,連跳舞都不知道先邁哪一條腿——不對,你乾脆忘記世上有跳舞這件事。最好你只記得我。
第34章 5
過去四年間童聖延很少去想之前的事,其實他就算想也想不出什麼端倪,除了他的戀愛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一片純然的空白。
他當時還不知道人是有很多面的,對他親切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人。陳新安被公牛踩死後的那些天公司裡亂得要命,每個人好像都變身成現場慌亂的群眾,連關若姍對練習生們的例行檢查都取消了。有練習生膽大包天地曠了練習去打遊戲,兩天過去沒人找,只能自己灰溜溜地回來。
那時關若姍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想了三天,最終堅定地打算把徐翼宣藏起來。這樣一個小孩,在葬禮上不哭不吵,葬禮後還能面不改色地回到練習室,那他只能是個怪物。
這個圈子裡從來不缺同時有夢想和能力的小男孩,可是隻有夢想和能力還不夠,他們不能太把自己當一回事,更通俗地說,他們得放棄做個人。
這些話是不會明確地說給他們聽的,大人們表面上耐心無限地讓小孩們等機會,其實他們自己也在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