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頁(第1/2 頁)
匣中躺著一枚白森森的骨環。
段延陵猛地站起:「這是……!」
段博腴道:「滴血驗之,能溶於白骨,則是梁室皇親,否則為亂國奸賊。我兒,以你所見,先帝果然曾滴血檢驗過血脈麼?」
「……」
段延陵驚駭難言。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一度銷毀於眾目睽睽之下的骨戒,竟然會出現在父親手中。甚至連梁珩都不知其下落——他到現在為止,還相信梁珩不會騙自己——段博腴又是哪裡得來?
「他當然不會,」段博腴向來喜怒不形於色,此時卻雙目內蘊奇藝的光彩,「為父來告訴你,先帝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膽小如鼠,如驚弓之鳥,他不敢面對真相,畏懼於探查自己的身世,既不會滴血驗骨,也不會徹查流言的源頭。仇致遠是他的敵人,曾經持有過骨戒的川南王也是他的敵人,就連我也被他蒙在鼓裡,不曾得到過真正的信任。我只是他扶立延祐的一個借力,如果不是這枚骨戒落到我手裡,延祐就算是真正高枕無憂了。」
段延陵聽懂了言外之意,這時不知何處傳來咯咯之聲,半天他才發現,是自己的骨頭在發抖。
「父親……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段博腴微笑道,「只是拿回為先帝父子鞠躬盡瘁後,應得的回報。仇致遠、童方、牛仕達、單官,區區閹人,就能一手遮天不見日月,為父身為亓國朝官之首,為王朝嘔心瀝血,先帝是我的妹夫,今上是我的外甥,這枚骨戒除了我,還有誰有資格執掌?」
段延祐於深夜裡毫無徵兆地驚醒過來。
龍床上空懸掛黃銅軒轅鏡,倒影的景象非常模糊,以至於對影成三人,好像臥榻之側還睡著另外兩個人。一個是他那沒見過幾面的皇帝父親,一個是死在他手裡的梁珩。
這時候彷彿同處地府的梁玹與梁珩才是真正的父子,而他這唯一的陽世之人給兩個幽魂裹挾,渾身冰冷,爆發出一陣大叫,連面對父親的魂靈也感到恐懼。
守夜宮人連忙進入寢殿。
「陛下何事吩咐?」
這是從小跟在他身邊的書童,兩人共享一種言語之外的默契,即公子與書童,最終會成為陛下與大人。
段延祐驚魂未定,不明白為什麼在這龍床上睡覺會令自己莫名恐懼,只能將之歸結為死人陰魂不散,預備使喚書童煮安神茶,忽見他面色發白,額汗涔涔。
「你怎麼了?」
「回、回陛下,奴才沒有事……」
段延祐不由分說,扯開他未及掩飾的衣領,露出胸前紋了一半的奔馬刺青。此人顯然是自己動手,畫了個四不像,若非段延祐熟知此圖騰,恐怕也認之不出。
書童忍著新傷疼痛,跪地告饒道:「陛下恕罪,奴才只是……太想為陛下效勞,願對陛下唯命是從!」
奔馬圖騰,是梁玹留給段延祐的東宮影衛所紋標識,其中含義,並不重要,段延祐只要知道這是皇家正統的象徵就好,他擁有章儀宮所有的戰馬,而梁珩什麼也沒有。這是他和父親的秘密。
他的手指落在書童那片泛紅的面板上,以自認為撫摸而實則入骨的力道寸寸剮過那匹馬,書童為痛楚所激,眼中爆發出與主人一式的兇狠。
殿外有人通傳。
半夜有緊要事面見陛下的只有近衛。這是正經的東宮影衛,俯視那書童時充滿了對待劣質仿品的不屑。
「這麼晚了,來做什麼?」
「陛下,臣有急事稟報。留在相國府的暗哨回稟,丞相找到了武帝骨戒。」
段延祐的不耐頃刻消融了,換上謹慎的面具。
「骨戒?」
影衛道:「先帝有遺命,一旦骨戒出世,立毀之。原本被人先手銷毀,但是,看來金殿之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