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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了頭,不假思索的吐出了一直含在口裡的玉琀蟬,拋了過去。羊脂白的一塊玉石,在夜色裡顯得格外的光亮。我看見它的光芒在他掌中一閃而逝,被他緊緊地握住了。
&ldo;把它種在花下!&rdo;我沖他喊,&ldo;種到御衣黃的下面!&rdo;
欸乃一聲,船伕復又支起了櫓,劃了開去,我看見他,久久地站在船頭,夜風吹地青衣獵獵作響。
天慢慢亮起來,卻沒有見到太陽。
我感覺靈魂在迅速地擴散,因為沒有了那塊玉石的緣故。我轉身往回走,穿過凌亂的街道,來到巷子深處的姚家府第。最後看一眼那塊牌匾,折枝堂。我輕笑一聲,轉去了後院,看著一盆一盆合滿土的瓷盆,卻沒有百花爭鳴。我抱了一盆土,裡面埋著一顆花籽,他還沒告訴我那是什麼花。再把朱門闔上,往北走,出城,來到淒淒北邙山。
我一路往上走,越過無數的墳塋。春日裡鶯飛草長,這裡是格外的妖艷。我看見大片的花草,芍藥、月季、杜鵑……乃至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都聚集在這一處,便匆匆的趕過去,不多遠處,果然是我的墓穴。半掩的石門讓長草給遮掩著,沒有人會發現,除了他。我側身走了進去,抱一盒土,土裡埋一顆花籽,穿越了許多甬道,過了許多座墓門,終於再次見到了那張厚厚的楠木棺材。
&ldo;滴答‐‐&rdo;依舊是水滴落的聲音,一下一下的打在尖錐的鐘乳上。依舊聽得見外面的蟲鳴,很遠處斜斜得映出長草的影子,太陽出來了。
我將那盆土放在棺木的旁邊,把厚厚的蓋子拖了上來,最後看一眼這裡的陳設,一道道錐形的鐘乳,百十箱的陪葬,以及那一盆不知道何時才會開放的小花……呵呵,永遠和過去一樣啊。
蟲鳴得更加嘶啞了,一聲一聲的像扯著心肺。我快快地跨了進去,理了理衣裳,坐下,躺下,拉闔那張棺蓋,閉眼……
沒有了靈魂的鎮壓,沒有了往事的羈絆,我睡得無比愜意。沒有記憶的困擾,沒有鬥爭,只有一株無名的小草陪著我,直到睡去,不再醒來……
再有將來,我願意去做一株牡丹,一株御衣黃,那樣的花開欲醉,沁人心脾。
如果再有將來的話……
《清明冥紙》
山風陣陣,冥紙灰紛紛揚揚,像柳絮浮在空中不斷地舞,柳棉的白色風衣鼓著滿滿的風,飄出波紋,她的眼睛紅腫著,淚水不斷往外溢,她說她好久沒流過這麼多眼淚了,她覺得好暢快。柳棉獨自一人一動不動地站在父親的墳前,像一個山鬼等著路人。她不是為了父親哭泣,那些眼淚是被煙燻出來,被冥紙灰辣出來的。
這是座簡陋的墳,墳上的草密密地長著,墳腳下是火燒過留下的痕跡,這是柳棉第二次來上父親的墳,第一次是在二十年前,那時候上山的路還很清晰易見,山腳空曠,人煙罕至,而現在山下是個龐大的碎石工地,上山的路被礫堆堵住,被草遮住,柳棉怎麼也想不明白,每年都有人來上墳,為什麼會成了現今這副模樣。
柳棉盯著父親柳棡的照片,柳棡是在柳棉出世前去的,奇怪的是柳棉竟不覺得缺少什麼。柳棉沒有見過柳棡,母親裕靈留給她的關於柳棡的照片全在她4歲那年燒光了,連裕靈。那場火起得突然,柳棉和裕靈猝不及防,母女倆被困在火中,柳棉很安靜,沒有哭沒有鬧,確切的說她不害怕。房子在火勢中迅速倒塌,人們在最後的救助中,發現了裕靈焦黑的屍體,屍體下壓著年僅4歲的柳棉。當時的柳棉已停止了心跳,醫院的手術室裡醫生輪流擠著她的心臟,當他們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