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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言的樁樁件件往事,於他而言,甚是陌生。
那不是屬於他的,而是另一個人的記憶。
他只聽著,時常良久沉默,轉頭回去房內,開始手抄常看的佛經。可他寫下的一字一句,她一看,都能出口成誦,好似知道他要寫什麼。
他漸漸發現,她不僅對他愛看的佛經如數家珍,還知道他喜歡的衣袍顏色,知道他慣用的檀香名稱,知道他愛喝的團茶泡法。
她好像,真的和他心意相通,已經認識了他很久,很久。
相處之時,她對他舉止親密,從不設防。少女陌生的幽香時不時鑽入鼻端,柔軟的髮絲會拂過他的體膚,晶亮的眼眸中只有他一人。
會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哪怕知道,她的心上人,不是他。他佔用了不屬於他的情意。
自幼被教養為端方君子,行事素來光風霽月,李襄深覺此行無恥至極,卻又難以自持。
自少時起,幽閉寺廟裡,晦暗的生命中,唯一的光,唯一的歡愉。
二十一年來,李襄清心寡慾,無喜無悲。她無意的撩撥令他心煩意亂,便以禪定清修為由,將她趕出了房門外。
他繼續抄寫佛經,卻仍能聞到周身瀰漫著淡淡的香息。他抬起衣袖,想起這一身是被她燻了香的。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一雙玲瓏素手,靈巧地翻動他衣袍的畫面。
他強迫自己將目光定在經卷上,卻又看道藏經紙上,兩道極為相似的字跡。一撇一捺,連提筆的弧度都別無二致。
她說,他曾手把手教她習字。她的漢字,就是照著他的筆法練就,因此相像。
想到此處,李襄筆尖頓住,將狼毫放回了硯臺,向一扇半開的窗牖走去。他覆手在背,視線經由罅隙望向庭院。
雪地裡還有她踩來踩去的腳印,環繞著他筆直端正的一列腳印。
她為他種下的花樹枝椏上長出了翠芽。起風了,枝葉搖晃,還未化盡殘雪簌簌落下,露出覆雪的花骨朵含苞待放,生機盎然。
哪裡不是她的影子。處處都有她,滿眼皆是她。他無法迴避。
庭院牆邊的樹下襬著她自己添置的貴妃榻,少女懶懶地斜臥在榻上,裙襬迤邐在地,面上隨意蓋著一卷散亂的經書,像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李襄搖了搖頭,心下失笑。拎起一件大氅,想要出門為她蓋上。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雪。
他停下腳步,掃了一眼,看到一隻勁臂正掠過牆頭,用力地搖晃著樹枝,殘雪紛紛落在樹下的少女身上,試圖將她喚醒。
李襄認出了來人,皺了皺眉,攥起衣袖,不動聲色。
庭院裡,朝露打了個瞌睡,迷迷糊糊之間,被落雪砸醒了。她撣了撣衣裙上的雪漬,聽到頭頂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你,要不要跟我去花朝節?今天街上極為熱鬧,是我們代郡一年一度的盛會。”
她抬頭,望見牆頭跨坐著一個俊朗少年,一條長腿折起來,膝上搭著手肘,另一條右腿垂落在牆簷,散開的錦袍曳灑,隨風獵獵翻飛。
除了燕北世子李曜還有誰。
這幾日,李曜見不到她。他哥以閉關修行為由,令無相寺閉門謝客,連寺院的門都不讓他進,將整座寺廟封得鐵桶一座。
他今日只能翻牆來尋她,打定主意想要邀佳人出遊。
天之驕子,一身傲氣,從來走到哪裡都有懷春少女拋花獻果,何時主動邀過人?
李曜輕咳一聲,又道:
“我哥清修多年,為人頗為無趣。你肯定早就厭倦,悶壞了吧。”他自認為說得進退有度,隨手摺下樹梢上一朵未開的花苞,漫不經心地捻在手裡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