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第1/2 頁)
裴小拾好像是終於得到回應的模樣,忙點點頭,小心翼翼鬆開手,幫萬賀呈重新整理好褲頭,低眉順眼說:「那就等你有心情了再說。」
就著月光,萬賀呈起身繫好皮帶走到陽臺去抽菸,留裴小拾自己一人在地毯上坐著。
抽完一支煙重新進了客廳,萬賀呈抬手把燈開啟。燈亮起來照亮沉默,一室的凌亂和狼狽再無處躲藏,萬賀呈把裴小拾從地毯上拎起來往門口送,說送他回去。
裴小拾在玄關處蹲下來穿鞋,穿半天沒有站起來,萬賀呈半蹲下來,見他好像是走神了,鞋帶繞來繞去怎麼都打不好。
「你這樣我們沒辦法溝通。」萬賀呈拉開他的手,幾下幫他把鞋帶繫好,「你現在不是能喜歡別人的狀態。」
「我知道……」裴小拾說著,剛才被緊握住的手腕現在才終於感覺到疼。
那些醜到每次他都要用遮瑕蓋住的猙獰疤痕,萬賀呈應該看到了吧,就在昨晚幫他脫衣服的時候。
幾年來留在手腕上深深淺淺的傷口,萬賀呈用力提醒他了。
提醒他別這麼蠢,提醒他別老做這些沒意義的事。
「是因為我嗎?」萬賀呈隔著長袖按住他的手腕,力度比剛才輕不少。
是的話要說我笨說我蠢嗎,那請拜託不要這麼說,因為我不想讓你被一個笨蛋喜歡。裴小拾說不出話。
於是萬賀呈下樓,開車,送人回酒店。
裴小拾坐在副駕駛,指甲在安全帶上摳著,問:「還可以一起出來吃飯嗎?」
明顯重點在於「出來」,「吃飯」可能只是裴小拾隨便拿來修飾「出來」的。
「可以。」萬賀呈這麼回他。
可是一直到2021年過去了,他們都沒再見過面。
這期間,萬賀呈只再收到過兩次裴小拾發來的訊息,一次在十月中旬,裴小拾說要去試鏡了,一次在十一月底,裴小拾說要進組了。
萬賀呈後來點進裴小拾的微博看過,看見裴小拾在w酒店化「工作妝」那天的完整造型,遮瑕做得好再加上後期區域性p圖,罩衫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光潔白淨,像是無事發生,而不是他那晚幫醉酒的裴小拾脫衣時看到的那一道道留在手腕、腳踝和大腿內側的疤痕。
那麼怕疼的一個人,是用刀劃的嗎。
下半年公司幾個新品上市,推廣沒能跨領域,找的依舊是中規中矩的業內專家,萬賀呈一直忙到年關沒休過幾天假,直到2022年初,元旦期間,他才抽空回了趟雲城看望許淑英。
他喊許淑英作「婆婆」。
許淑英早年從偏遠的雲城嫁到沿海的申城,跟著自家男人在化肥廠幹活兒分了套老舊的房子,後來男人得肺癆死了,沒多久廠子也倒閉了,她先後經歷了喪夫、下崗、從家屬樓搬出來無處可去,沒時間哭,第二天就挽起袖子跟一群光膀子的大漢在碼頭搶活兒幹,這年她43歲。
只在死了老公的時候哭過一回,45歲把屢教不改在外面混黑打打殺殺的親兒子趕出家門的時候,她一滴眼淚也沒流。
再後來雲城發了洪水,有一對夫婦雙雙遇難只留下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雙方親戚紛紛推諉,反倒是與那對夫婦毫無血緣關係的許淑英把那嬰兒抱回了申城撫養,這一年許淑英48歲,身體還很健朗,一天能打三份工,那場洪水中倖存下來的嬰兒便是萬賀呈。
很小的時候萬賀呈跟著許淑英回過幾趟雲城,每次回去都要長途跋涉兩三天,倒好幾趟的車,當年他在顛簸的三輪車上,在裝著貨物的車鬥裡,在白天在黑夜睜著眼睡不著的幾十個小時裡走過的路,如今發現其實只有幾個小時的車程,那些省下來的路費用的是好幾倍的時間去交換,而窮人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
在萬賀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