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霜降(第1/5 頁)
周望宗是從長天市中小學期末總結大會現場被直接戴上手銬銬走的。
大會現場一陣譁然,不到一分鐘就鴉雀無聲。
眾教師屏住呼吸,有的臉紅撲撲的,有的臉綠瑩瑩的,有的臉黑乎乎的,有的臉白慘慘的。會場如同等待被提問的課堂,教師們成了生怕被點到的學生。他們認真地低著頭,脊背上冒著冷汗,一心一意地盯著桌子上的紙、筆、手、布,眼睛焦距不敢輕易挪動半毫,可盛納五百人的會議大廳安靜得只能聽到一顆顆紅心在各個心房裡的迴響。
大會中斷了不到兩分鐘,教育局副局長夏凱曉繼續主持會議,會議在夏凱曉沉穩的男中音中恢復正常。可十分鐘後,夏凱曉感覺自己的保暖秋褲像在雨裡曬了三天還沒幹,黏糊糊溼淋淋的。
夏凱曉腦袋方正,脖子細長,和周望宗一起出現的時候,兩個人一前一後像是撲克牌裡的一對q,尤其是兩個人抽著煙的時候。
周望宗被帶走了,剩下夏凱曉穿著白襯衣端坐在鋪著紅布的會議桌前,嘴邊沒煙,他變成一塊四四方方剛拆開紅色包裝紙的牛奶雪糕。牛奶雪糕化了,奶精和冰掉到紅色桌布上。他不住地用手帕擦著,但夾雜著臺茅酒味的牛奶和冰還是從頭冒到腳心。
夏凱曉在話筒裡緊張而響亮地做著指示,“各教學單位要積極做好......\"可他話還沒有說完整,腳下就像踩碎一塊豆腐,一頭栽倒在臺上。
大會現場又一陣譁然,甚至還發出幾聲鬨笑。
夏凱曉不為所動,栽下去的時候是什麼姿勢,一分鐘後還是什麼姿勢。
眾教師把認真低著的頭認真地從桌洞下面拔出來,脖子比平常長上半個尺子,下巴與地面成一百八十度的平行角度,舔著臉往臺上張望。後排的教師脖子已經抻到極限,就把屁股左右搖擺著,見縫插針地從黑漆漆、白花花、光溜溜的腦袋空隙裡眺望。
會場摔跤是常有的事,不丟人,教師們都是寬宏大量心地善良勤於鼓勵的人,都默默在心裡為夏凱曉加油:“在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能躺兩分鐘不起來,眾教師心想,這副局長心理素質不一般啊。
三分鐘。
四分鐘。
整個會場竟沒有一人上前把夏凱曉拉起來,夏凱曉也鐵了心似的不起來。
等到第七分鐘,兩個大帽簷邁著整齊的步伐登上臺,準備像帶走周望宗一樣帶走夏凱曉時,他們發現,夏凱曉已經沒有呼吸了。
會議徹底結束。
當年的十八羅漢除了不在現場的王姓青年,有不停唏噓的,有暗自高興的,有深感解氣的,有事不關己的,都各回崗位教書育人。周望宗從他們這兒勒索的錢,並沒有誰說要還給他們。
五百個教師散去,彷彿五百個喇叭插上翅膀。到了傍晚時分,長天市教育局正副局長的名字就家喻戶曉了。
毛秀春和張姐在菜市場聽說了這個訊息,毛秀春對著張姐的耳朵狠狠地罵道:“活該!這周貔貅就該千刀萬剮!”
張姐慶幸自己是在孫家做事。當時,她們一起當保姆的姐妹們既羨慕她又為她捏把汗。
有的說,窮生奸計,富長良心,給有錢的人家做事有油水,富人寬厚好相處。越是中母溜溜的家庭,半輩子了才請個保姆,越會挑剔為難人。要是是半道上暴富的家庭,更是頤指氣使不知道該怎麼顯擺顯擺好了。
有的說,為富不仁才是常態,不然早些年的戲裡怎麼那麼多大官被罵?那麼多地主被打倒?都是一個頭兩隻手,怎麼這些人就那麼有錢,請的起保姆,我們就只能給他們幹活兒?那錢有幾個是正路上來的?不從正路上搞錢的人,能是什麼善待僕人的好人?
保姆們被挑挑揀揀慣了,美醜高矮胖瘦,都有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