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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回頭,也不願回頭,因為他不想再看見那雙曾經與他太過相似的眼眸,因為,他不想再在破碎的痛苦回憶中重蹈覆轍,再讓那份感覺在他心中翻攪一回,可是背後那兩道緊隨著他的視線,卻像兩團暖火,令他的背脊後,有種灼灼的燒熱感。
雨水紛紛撲面而來,風疾雷暴有如鬼哭神嚎,像是這場蒼天的雨淚水無平息之日。他咬牙繼續前行,卻忽地覺得,這條離開亂葬崗的路途太過遙遠漫長,而這場大雨,則是太過痛烈難捱。
聆聽著震玉始終跟隨在他身後的足音,一腳一困頓,一腳一蹣跚,像是雨夜中最沉重的回聲,千言萬語訴之不盡的苦怨,全都被她藏在這足聲裡頭,因無處可訴,只好藉由此聲在雨絲中滑過。
天猶未亮,這一夜,很長,很長。
再回到破廟裡,清晨已翩然來臨,縱容鬼魅的黑夜悄悄遁走,滂沱大雨也遭蒼天收去,驟出的朝陽,晶盈的光束穿越了重重雲朵,來到廟窗破敗的窗欞,映透過殘碎的紙窗,掩映的光輝將廟內照映得一處陰暗、一處光明,不甚明亮。
因辛苦了一夜,沒有體力猶還在調適休息的震玉,靜靜委坐在廟內壇後的一隅,而替她將所有親人都改葬在她所要的位置後,殞星也一聲不響地回到破廟裡。
此時此刻,又累又倦的震玉只想再閉上眼好好地睡一場,但殞星卻先自外頭捧來了一盆清水,再拿來數套乾淨的衣衫交給她,要衣衫盡溼的她換上免得著涼,她猶豫了一會,後來仍是勉強接過,他則是避嫌地背過身子方便她更衣,當她換好一襲素衣白裙後,他再來到她的面前坐下,執起她佈滿塵土的手,將那些塞滯在她指縫間汙泥,一一剔出仔細地清洗乾淨。
過於疲累的震玉沒有掙扎,只是低首看著他有耐心地清除了她手間的髒汙後,拉著她的手在水盆中清洗。與她洗淨的雙手相較之下,他黝黑的大掌和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但他的動作是那麼的柔緩輕細,像是怕傷了她似的,此等溫柔,緩緩暖和了這幾日來因人情事故而遭到冷冰的心房,為她細細地注入了一股暖流。
她微微揚睫,在近距離下,首次清楚地看清了他的樣貌。
他在她印象中的模樣變了,頭一回她所見著的他,是個手提復仇長刀、擁有陰森嚇人的鬼臉的厲鬼,然而現在,他卻收去了她所曾見過的一切,一張俊朗的臉龐,襯著那雙自見過後就一直吸引著她想要靠近的黑眸,那雙魅人的眸子,在朝陽下看來,是如此的溫和近人,他一點也不像鬼。
將她的手浸至清水裡的殞星,放軟了音調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你不怕?”感覺她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他試著出聲打破他們之間的沉靜。
“怕什麼?”正將小手放在他掌心裡任他拭乾震玉不解地問。
他抬起頭來,正視著她,“我是鬼。”
震玉的兩眼直視進他的眼瞳裡,並沒有他想象中該有的驚慌失措,她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照理說,她是該因他的這句話而感到害怕的,可不知為什麼,她卻覺得這一點也沒有什麼好值得害怕或是訝異的,相反的,她只覺得心安。
她的雙眼自他交視的眸中掙開來,滑曳至他的身後,陽光下,他仍是沒有影子,證實了他的話,也同時讓她相信了他的話,她更因此而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
“是鬼又如何?”她並不是因他長相不嚇人,也不是因他脫離了人們對鬼類的想象,故而不感害怕,而是,此時的她,倒寧願他是一隻鬼。
“什麼?”反倒是殞星為她的反應感到意外。
她苦澀地輕扯菱唇,“總比是人好。”
回想起在法場看到的種種,回想起在仇讎的血光外,那些酣享血宴的人群,那些,將她的心碎視為無物只想貪圖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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