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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們也賭一賭,賭個天命,看該誰去。天命定了,咱們也別推三阻四了,可知今天還要裁量衣服、購買鎧甲,明兒大早就要應卯了!”
沈山拿一枝筆在錢的一面點了一點墨跡。“我要這一面。”他抖著手把銅錢遞給了楊寄,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楊寄進行過無數次豪賭,拋擲銅錢這類小把戲那是要哪面是哪面,可是今天亦緊張得手抖。那枚小小的紫銅鑄幣,外圓內方,入手沉甸甸的,正反兩面被摩挲得光滑,還帶著微微的汗溼,但畫點的一面有剪邊的痕跡(2)。楊寄忖度了一會兒,看看沈家人的神色,他掂了掂手裡的錢,終於深吸一口氣,把銅錢拋向了天空。
他們分明地聽見銅幣“錚錚”的聲響,來不及瞬目的剎那,已經“啪”地一聲,被楊寄的手掌按在桌子上。
也不知在這樣凝滯的氣氛裡過了多久,楊寄終於在大家的矚目中萬分艱難地挪開了手。錢幣一點點露出來,果然上頭赫然一點黑斑。沈山一下子坐到椅子上,而他的妻子張氏叫了一聲雙眼上插,被眼疾手快的沈沅扶住了。沈山含淚看了看懨懨的妻子,卻對大家道:“這是天命,誰都別和我爭!”
這樣的天命,讓沈家人淚水漣漣。沈魯氏和媳婦、女兒,用駱家下聘的素絹,連夜為沈山趕製了幾套新衣。第二日天還未亮,全家圍在即將應卯出征的沈山身邊,為他小心穿好這新做下的潔白的中單,又套上剛剛買來的新鐵鑄成的鱗甲和頭盔,拿上他最感趁手的大刀。
千叮嚀、萬囑咐,當母親的哭得說不出話來,捶著胸“嗬嗬”有聲,只在急促呼吸的間隙,沙啞地呼喊兩聲:“一切當心!”又滿眼通紅地責怪女兒:“阿圓!怎麼沒有把絲綿再絮得厚一些呢?萬一是到北邊打仗,天寒地凍的怎麼受得了啊?!”
張氏更是不捨到生恨,一邊為丈夫緊著鎧甲的帶子,一邊喃喃地罵他狠心薄情。沈山盯著妻子還沒凸起來的肚子,強笑道:“要是生下來,就取名為‘徵’吧……”惹得張氏幾乎傷心地又要暈厥過去。
沈以良撫著兒子粗糙的臉,板得鐵塊一樣沒忍心再讓兒子傷感,轉而瞪著一旁還在翻書的沈嶺吼道:“翻什麼破書!大家都忙得沒頭蒼蠅似的,就你還有這閒工夫!還不和你大兄說點什麼!”
沈嶺放下手裡的書本,眼角含著一些晶瑩,但顯得比所有人都冷靜。他站在哥哥面前,比他矮半個頭,瘦一大圈,可眸子裡光澤流轉,如夜海起浪,又宛如古井一樣,深邃沉靜,卻能映出一輪明月。他開口緩緩道:“大兄,我今日並沒有閒著。我到市集上打聽到了,這場仗,起由是當朝的陛下以庶子登位,分封在越地的建德王不服,發檄文昭告天下,說自己這個兄長是讒害太子、弒殺父皇的元兇,號召天下共討。江陵王、河間王和潁川王便都起兵響應。”
“這又如何?”大家都聽呆了,但也沒明白沈嶺的意思。
沈嶺睫毛一翣,蓋住了眸子中的光華,低聲道:“今上無道,且無智。兵燹迭起,狼煙遍地了,才曉得徵召士卒——又都是全無訓練計程車卒。我估計四王合力,勢不可擋,有破皇都的可能。這段日子拉來的壯丁純粹給今上的滅亡墊背呢!阿兄不如在軍中裝憨,不要貪圖功勞搶著上陣,等時機到了,倒戈保身,投靠四王中任意一個,到時候再視形勢使力,不僅活下來的機會大些,指不定還能立功呢。”
這般言論可真是大逆不道!沈嶺目中微顯悲傷,聲音愈發低沉:“阿兄,這也是一場豪賭,賭不賭得贏,既要看天命,也還要看眼光。希望……我賭的是對的。”
此時,天光已經濛濛發亮,看視更漏,已經交了寅正。沈山眨巴著眼睛,琢磨著弟弟的話,但時光不能等人,只能在父親和沈嶺、楊寄的陪伴下,來到東城門口。
那裡黑壓壓一片都是人,送親人上沙場的,有白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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