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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ldo;吃點吧。&rdo;他搖搖頭,取過鹽要走。我又說:&ldo;吃點吧。&rdo;他拿一隻手蹭了蹭中山裝,放慢了腳步,我知道他動心了,便大聲說:&ldo;都是自己人,一起吃點吧。&rdo;他卻是快步走出門了,我趕上去扯住,說:&ldo;吃吃又不死人。&rdo;他這才像個乖乖,跟著我走到桌邊。這就好了,吃人的嘴軟,他不說,李老爹不知道,李老爹不知道,勛德也就不知道。
他站在那裡,不敢坐,我說:&ldo;坐,不要錢的。&rdo;他就坐下了,規規矩矩地拿筷子,規規矩矩地夾菜,起初想夾肉,想想造次,就夾了蒜。我給他夾了塊大的,他才正面看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謝我。我說:&ldo;吃粗點,吃粗點。&rdo;他便像領了聖旨,放心大膽地吃起來,吃得滿嘴油水。我說:&ldo;莫急莫急。&rdo;他又規規矩矩地吃起來。
吃了半晌,他歇了筷子,憂慮地看了眼窗外。我說:&ldo;有人等你嗎?&rdo;他搖了搖頭。我找來杯子給他斟上一杯,他的眼睛便像是有火柴點著了,整個人扭捏起來,蠕動著嘴。我知道他想說話了,便帶頭幹了,他幹了卻還是不說。沒幾下,他的眼角紅了,鼻子紅了,脖子也紅了,雙手也不再放在膝蓋上,自然起來。
我覺得他是個小孩子。
喝到後來,他像鵝一樣惴惴不安地打嗝,打完了,又喝了一杯,醉了。我問:&ldo;你怎麼那麼能捉鳥啊?&rdo;
&ldo;你跟我一樣,你也能捉。&rdo;他說。
&ldo;跟你怎樣啊?&rdo;我問。
&ldo;有仇,仇,跟鳥兒有仇。&rdo;他說。
&ldo;人怎麼跟鳥兒有仇啊?&rdo;我很詫異。可是他眼睛想睜睜不開,頭眼見著垂下去了。我搖著他,問:&ldo;人怎麼會跟鳥兒有仇啊?&rdo;可他就是不醒,我還是搖,搖得他不得安生,終於把眼睛一下下睜開了,好像母雞好不容易屙出了蛋。他問:&ldo;你說什麼?&rdo;
我說:&ldo;人怎麼跟鳥兒有仇啊?&rdo;
&ldo;因為,因為鳥兒看到我了,看到我了。&rdo;他叉開手指答道,然後胳膊一鬆,頭又撲臂窩裡了。
&ldo;看到你什麼了?&rdo;我問。他卻是又睡著了,我覺得他在這裡睡不是什麼好事,就又搖他,&ldo;醒醒,醒醒。&rdo;他終於醒過來,我又問:&ldo;鳥兒看到你什麼了?&rdo;
他腦袋一激靈,眼巴巴地看著我,然後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ldo;什麼也沒看到。&rdo;他拉開門,溜出去,連鹽也不要了。
我追過去,看到門外漆黑一團,蒿草和樹像袍子一般舞動。
我左手拿摩絲,右手拿滾筒梳,對著大鏡子想梳個郭富城的頭。摩托車的聲響從土街盡頭傳過來時,梳子剛好纏住頭髮,扯也扯不下來。摩托車嘀嘀兩下,我跳出理髮店,摩托車輪正好卡在我兩腿之間。
&ldo;是你能梳的嗎?&rdo;公安小張翻動著厚唇說,&ldo;元鳳呢?&rdo;
&ldo;元鳳洗衣服去了。&rdo;我的臉紅了。
&ldo;繼續看店,回來收拾你。&rdo;小張說。摩托車退了退,轉個方向向河邊開去了,留下一股藍煙。味道很好聞。
小張洗澡時,並不急著下水,而是從瓶裡擠出一巴掌洗髮水,揉到頭髮上,幹搓著,搓充分了,才下河捧起一些水,澆在頭髮上,繼續揉,揉得像一團棉花。小張說:&ldo;高紀元,你懂什麼,這叫乾洗。&rdo;小張還會說:&ldo;這是海飛絲,我只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