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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要吃嗎?李愛民說,我忘記訂了呢。
女人的眼淚在眼窩旋轉起來,這次終於氣勢洶洶地甩門而去。又折回來把睡衣換成了來時的衣裝。
李愛民在女人間的旅行終止於31歲。31歲這年,他從平遙回來,好像魯智深頓悟,只會說五個字:沒什麼意思。喝酒的朋友問如何沒有意思,他就用手指在餐桌上比劃著名:
莫家鎮‐水軍縣‐江州市‐省會‐深圳‐首都,沒什麼意思;
村姑‐護士‐女教師‐女博士‐女演員‐女畫家,沒什麼意思。
李愛民解開長發,找個衚衕邊的白背心白頭髮老漢絞了,絞成勞改犯那樣,有一遭沒一遭地去酒吧拉琴。往日他還會和下邊不通文藝的觀眾發發牢騷,現在卻是盲人一般斜耷著頭顱,呆坐在音樂裡。有一天,一個叼著雪茄的魚眼人走上臺,叉著腰盯了他很久,但旋律還是像蒸汽一般從魚眼人的腋窩、腰窩、兩腿之間以及油膩的髮絲上穿越過來。魚眼人轉過身來說:睥睨。
李愛民想也沒想就說:fuck you
後來李愛民這個裝逼犯就逐漸消失於人們的視線,就好像他意識到自己完全不需要這個世界一樣,他不用來了。一具行屍走肉完全可以躺在有些異味的被窩裡,依靠少量的養分和氧氣,像珊瑚一般存在著。
在平遙時,矮子李愛民還像拿破崙那樣生龍活虎,提著松黃色的小提琴穿梭在嘻嘻哈哈的女士叢中。夜晚的時候,白色的月亮掛在古樹的樹冠上,他像慣常一樣釣到一隻魚,拉著她走向農家院。這次他沒有去折磨對方的乳房,因為對方幾乎沒有乳房。對方只有一雙仰視的眼睛,像溫順的小孩仰視著。
李愛民只是扒掉了她的褲子,進入時,女子顫抖了一下。李愛民感覺自己好像一個錘子,砸碎了冰面,內心忽然有了犯罪式的神聖,端著她的頭看,果然發現黑髮之下隱藏著白髮。原以為這樣下去會冷場,女子卻抱緊了他的背。原以為會慢慢升溫,會操起來,女子卻只是拘謹地緊抱他的背。
事情結束後,李愛民問,你和誰一起來的?
我一個人來的。女子說。
怎麼來的?
就是在太原的廣場碰到一個舉牌子的老頭子,老頭子說山西話,說來平遙玩吧,我就跟著他的麵包車來了。
就這樣?
就這樣。
不怕被拐賣了?
不知道。
是不是別人拉你的手,你也會跟著走?
不是。
那是什麼?難道你喜歡我拉的曲子?
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
那是什麼?
就是一下看到你很孤獨的樣子,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我也一樣。
李愛民心裡閃了一下。
後來,兩個人緩緩地聊天,李愛民記得是自己先睡著了,有隻小手在他額頭上撫摸了一下,他就睡著了。清晨醒來時,鳥兒叫的很歡,李愛民發現自己一個人在床上,急匆匆下來拉開大門,跑到天井裡一望,只有幾隻篾筐放著要曬乾的果蔬。李愛民跟失了一個天下似的。
有幾分鐘後,女子提著一塑膠袋的油條、豆漿走進來。李愛民怨恨地說:你去哪裡了,你急死我了。
這個女人叫施坤。她在平遙、太原、北京給李愛民洗頭,她把手伸進河流一般的頭髮時,像享受臨死前的最後一片歡樂。她說,你是我的哥哥,穿著長褲,赤裸著上身,帶著我在向日葵間的小路奔跑。在我落下後,你迴轉過頭來,心無芥蒂地對著我笑。你在那裡取笑我,心無芥蒂。
施坤的眼淚偷偷冒出來,偷